到家是中午,妈就煮了鸡蛋。我吃完饭,拿了个鸡蛋,跟踪老太太来到院子。
站在铁丝网栏杆边,一块块扒鸡蛋皮,弄碎了,一点点扔给鸡们。
妈从鸡架里钻出来,推开铁丝门,上到窗前。她手里拿个鸡蛋,我一摸,是热的,刚下的,就拿过来,想感觉感觉和我手里的熟鸡蛋热法是否一样。老太太倏地从我手心里抢走,眼皮耷拉的小眼睛还瞪了我一下。
我又吃了个煮鸡蛋,因为一个鸡蛋皮鸡们明显没够吃。这家伙把我撑的,每一口仿佛只能咽到脖颈了。
鸡的世界跟人一样。有靠蛮不讲理取胜的,仗着自己个头肥硕,横冲直撞,挤跑别人不说,还敢抢人家嘴里的。有机灵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第一时间冲到鸡蛋皮前,扔到谁后背上的,也能发现。还有跟着起哄白忙活的。
有个小黑鸡,个子小小的,总也挤不到中心,愣愣的,群鸡争抢,她被挤在中间,抬着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似的,等她想起来再低头找,早没了。而特意扔到她眼前时,她倒给吓跑了,好不容易叼到嘴里,霎时便被夺走。怎么跟我似的,又笨又傻!
我进屋跟我妈说,我妈说我知道,我自己养的我还不知道,那个鸡下的还是绿皮蛋呢。
我存了心,要让她占到便宜。
早上,为了小鸡,特意吃了两个鸡蛋,仔细把皮捏碎。母亲拿了一根做早饭烧火时,从稻草堆里捡到的稻穗,走到饭桌前,把她啃剩的鸡爪往碗里划拉,我大喊一声,给我,我要喂鸡!
这次我留心找那小黑鸡。
中午,我拖完地,擦完玻璃,坐炕头上歇歇,老妈做午饭。她突然端着一个碗进屋,咣当放炕上:
—— 给你,你不是要喂鸡吗?
说完就走了。
碗里是大半碗鸡蛋皮,妈到后屋开始咣咣搅鸡蛋。
往鸡的地盘走时,就有些机灵鬼急急跑过来,那个小黑鸡在靠大道树边啄什么,我用中国话喊半天,她才清醒,往这边跑。
喂完了,我回到厨房,妈坐在灶坑边,往锅底填稻草。我把空碗往灶台上一放:
——妈,这鸡可真是,老抢不上,咋办?
老太太正把一缕稻草往火里顺,头都没抬:
——那不有食儿吗?她饿了就去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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