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在本科念书的时候,那时候姐姐跟姐夫刚刚结婚,房贷要还,车贷要还,就连结婚操办都欠了钱,有次寒假住在他们家,听见两个人吵架,姐姐对姐夫说,你怎么不去问你爸你妈要钱,凭什么要我问我爸我妈要钱,姐夫回顶,我爸妈不是交房子首付没钱了么,你就不能问你爸你妈要点么,这马上就要交物业费了……
那时候我有点看不起他俩,都结婚成立家庭了,还伸手跟父母要钱,怎么拉的下脸,还有点骄傲的在心里发誓,将来我要工作了,肯定不带伸手问爸妈要一分钱的,不光如此,还要每月给爸妈打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就在昨天晚上,坐在奔往北京的高铁上,我还是给父亲发了一条微信,老爹,给我打2000块吧,没钱了……他几乎是立刻语音过来,微信还是支付宝转给你,我说都行,那时候,我感觉到我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于是我低头趴到桌子上,看到老爹发过来的那句话“有什么事尽管说,别难为自己”,眼泪更凶了……
我想起不久前,老爹独自一人一路高铁坐到内蒙古参加姑姑家表妹的婚礼时,途中在微信上给我发,“闺女,以后千万别走远了,旅途太累”,我那时候不以为然,还要跟他讨价还价一番,“我先出去两年见见世面然后再安安稳稳回到你俩身边还不行么”,他自然要妥协“心里有数就行”,而现在一周内第二次奔波在去往北京路上的我,终于体会到了老爹对我说那话时的心情……
我又想起上周末给老妈打电话,那是九月份秋招以来打给家里的第二个电话,第一次是九月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信心满满,跟他们说,我投了海信跟海尔了,都在等消息呢,放心吧,我肯定能找到一个好工作……而上周那个电话,我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自己没有拿到一个offer的事实,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妈,怎么办,我可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电话那头她就笑了,说“你以为我跟你爸还真的指着你挣大钱养我们呢?以前你姐不还说,等挣钱了就给我买条人家电视上那种狗,让我天天遛狗么,这都多少年了,我也没抱上那么好看的狗”,我在电话这头也笑了,生生憋住了眼眶一阵阵的酸涩。
夜十一点零三分,我拖着行李箱从地铁十四号线的安检处走出来,空荡荡的走廊只有收拾卫生的大爷提着桶和拖布在擦地,站在出口扶梯,我仰头看,空荡荡的阶梯延伸到外面的黑夜里,尽头的白炽灯照在两侧,泛着冷冰冰的金属的光泽……
从地铁口出来,门口一侧竟然还有一个三轮车的臭豆腐小摊,地铁最后一班岗的女工作人员裹着大衣,捧着刚出锅的臭豆腐从我身边走过,我终于有了一点饿的感觉……
半夜十一点多的北京街头,气温已经接近零度,行人车辆已经不多,我试图往上提着行李箱加快脚步,尽量让齿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小一点,好让自己的狼狈和害怕不被人觉察……过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之后,远远看见了猴子站在小区门口的身影,我喊了她的名字,她顺手接过我的行李箱,然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她租的那个隔间的小房子。上周过来的时候,我没带行李箱,只有一个背包,这次当我把行李箱放到房间所剩无几的角落时,终于意识到了这间小格子的狭窄。
我以前啊,觉得找工作有什么难的呢,虽然不是什么清北上交复旦,但也算是双985硕士,社团经历实习经历学习成绩样样不缺,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但事实却是秋招都要结束了,我还没有拿到一个哪怕保底的offer……
我以前啊,觉得挣钱有什么难的呢,没想过要成为什么百万千万富翁,只是想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拿着中等收入的工资,买得起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能孝敬父母就足够了,但事实却是哪怕你想达到看起来中等的水平,都需要拼了命的努力 ……
我以前啊,觉得一套房子隔成好几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就能占满整个空间,说话不敢大声说,卫生间要错开时间轮流用的生活,只有电视里面才会出现,但此时此刻的我就窝在这样的一个小屋子里抱着电脑打字……
我以前啊,觉得北上广都是高楼耸立光鲜亮丽的,连空气可能都是精英白领身上雅致香水的味道,等我真正来了北京,走进这个城市的五环六环甚至是七环的时候,发现空气里是PM2.5的雾霾味道,大街上行走的人,形形色色,有人衣着时尚眼神倨傲,也有人打扮普通神色颓唐,而更多的人只是低头行色匆匆,有的人提着行李箱来了,打开手机查看自己该坐哪一趟地铁线能到达自己的目的地,有的人提着箱子正在离开……
我以前啊,觉得生活哪有那么沉重,我当然知道它会给我出各种难题,不会让我走的太顺畅,可是之前那些不也都过来了么,未来的我必然也会顺利渡过去,可是即将走出校门的我,还是低估了社会和生活的手段,一个秋招就已经溃不成军……
我现在啊,真的有点体会到人生艰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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