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在与恐惧

作者: da2bb9a24b46 | 来源:发表于2018-07-24 10:36 被阅读2次

    第七章 自在与恐惧

      寒风由山上吹下来,挟带着飞沙走石,似乎有意的向我们颤抖的身子打上来。一些聪明的老动物顶着风,低着头站着,以免身上的毛吹翻过来而降低体温。我们经过康都公园的转角,走上马里拉卡路。忽然一阵比前几阵还要强的风吹来,吹进我的一个同伴的袍子里,只听得一声恐惧的吼声,他像只风筝一样被吹上了半天空。我们吓呆了,张着嘴,仰望天空,不知如何是好?他好像要飞到拉萨市区去了,他的双臂张开,袍子如巨浪般拍打,使他的身体看起来大了许多。然后风停了一阵,他就像块石头一样掉进了乐河,我们发疯一般的冲到现场,怕他就此淹死!还好我们赶到岸边时,看见他||尤奇||站在及膝深的水里。强风又起,把尤奇吹得团团转,差点把他吹脱我们伸出去抓他的手。奇妙的是,除了膝盖以下,他几乎全身是干的,我们赶快走开,把袍子紧紧抓住,以免也被吹到半空中去。

      我们沿着马里拉卡路走着,这样走毫不费力,因为风吹着我们走,我们只需挺直身体就成了!在萧村,我们看到一群上流社会的女仕正在找掩蔽的地方。我最喜欢猜皮制面具后面女仕的年龄,较老的妇人都喜欢戴画着年轻面孔的面具。西藏的环境是残酷不留情的,呼呼大风从山上连续吹下来石头和灰沙,男男女女因而需要戴皮制面具以防暴风侵袭。这些面具,眼睛部位及鼻孔处有裂缝,而且绘上了名式名样的脸,显示出戴面具的人对他自己期望的观点。

      ﹁我们到街上的店家去!﹂提蒙在狂风中大叫,以使我们能听见。﹁别浪费时间了!﹂尤奇大吼:﹁像这样刮大风的时候,他们都收摊不做生意了,否则他们的东西全都会被吹走的!﹂我们急急的被风吹着走,比平常步伐快一倍有余。在过刚玉桥的时候,我们因为风实在太大,必须一个人抓住另一个人。回头看布达拉宫和铁山,全被郁郁黑云盖住了,这种云内含无数由喜马拉雅山带下来的灰沙和石头。看到这种情形,我们赶快赶路,如果落后,就要被黑云盖顶了。在大昭寺内圈多灵之家前面,一阵巨风袭来,沙石打着我们没遮护的头和脸,提蒙自然反应举起手护住他的眼睛,不料,风把他的袍子向上吹起,盖过他的头,让他在拉萨大寺前成了一只剥皮香蕉亮相。

      石头树枝由街道上随风吹过来,打青了我们的脚,有时甚至叫我们挂彩。天越来越黑了,就好像夜晚来临似的。我们用力推促着提蒙,他正在与缠绕在他头上不停拍打的袍子奋斗。几个人终于蹒跚地走进了圣殿的庇护之处。在里面安全了,宁静渐渐使人镇定下来。这里一千三百多年来,一直是虔诚崇拜神明之所,连建筑的材料都流露出神圣的意味。石板经过一代又一代朝圣香客走过的磨擦,形成了一道道的凹痕。这里的空气好像活生生的似的,久远以来燃烧了无数炷香,好像给予这个所在一种属于它自己的知觉生命。

      在永久的烟雾蒙蒙中,隐约看见被熏黑的柱子和梁。黄金的闪光,映着油灯和蜡烛的光,似乎都无法消除这里阴幽的气氛。跳动的火光,使佛像的影子在庙壁上跳着奇异的舞蹈。虔诚朝圣香客长串的队伍,陆续经过油灯前,带动火光跳动,好像天神在玩弄着光与影的游戏似的。

      一大堆宝石射出各种颜色的点点闪光,有钻石,黄宝石、绿宝石、红宝石还有翡翠,散发光芒,形成了各式图样,好像看万花筒似的。宝石外罩铁网,网眼细小,手无法伸过去,以保护这些宝石和黄金不被贪心的人偷走。在铁网后面,宝石光彩之中,这边那边都有一双双红眼睛在闪亮,这些是庙里守卫的猫,机警的在守护,它们不会接受贪污、贿赂,也不惧怕人或其他野兽,时时安静的用紫色的脚掌走来走去,但是一旦他们发怒了,那些软绵绵的脚掌里就会伸出如刀锋般利的爪子。它们绝顶聪明,只要看人就知道他们的企图,只要有人向它们守卫的宝石走近一步,它们就会变成恶魔一样凶猛。通常是一对猫一起行动,一只闪电般跳上可能是贼的人的喉部,另一只跳上他的右臂抓住不放,除非是管事的和尚很快来到,否则他们宁死也不放松所抓之物。对我和其他的爱猫之士,它们会在地上打滚,发出撒娇的叫声,并且让我们玩玩那些无价的宝石,只准玩,可不许拿走。它们全身漆黑,蓝眼睛会反射出血红色的光,它们就是外间人称的﹁暹逻猫﹂,不过在寒冷的西藏,它们是全黑的,我听说在热带,它们是全白的。

      我们四处闲逛,向金身佛像行礼。外面暴风怒吼,把所有没有固定的东西吹走。对那些因急事必须外出,在狂风怒号的街上行走的旅人,不留心很可能会造成伤害。在庙里,除了朝圣香客悉悉走路声及嘎嘎转动祈祷轮的声音之外,便安静无声了。不过我们却听不见转动祈祷轮的声音,因为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祈祷轮嘎嘎声不停地在我们四周响着,这种声音已经变成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了,我们听见它就像我们听见自己的心跳及呼吸声一样自然。

      不过另外还有一种声音:老猫汤姆低沉,急促的喵喵声以及它用头轻撞铁网的声音,企图引起我注意,叫我别忘了他和我是老朋友。我用手指伸过网眼抓抓它的头,它轻轻咬我的手指,表示打招呼,然后它用粗糙的舌头热络的舔我,差点把我的皮都刮掉了!忽然庙下有点可疑的动静,它像闪电一样跑去保护﹁它的﹂财产去了。

      ﹁我希望我们能去看看商店!﹂提蒙轻声说。﹁傻瓜!﹂尤奇也轻声说:﹁你知道他们在暴风时不开店的!﹂﹁安静点!孩子们!﹂一个督察从暗处走出来吼,并且对着提蒙一拳挥过去,使可怜的提蒙失去平衡,一跤跌倒在地上。在附近的一个僧人颇不以为然的看着这一幕,愤怒的转着祈祷轮。那位身高七尺的高大督察,像一座山一样站在我们面前,呲牙说:﹁如果你们这些小鬼再出一声,我要把你们撕碎了丢给外面的狗吃。好了!现在安静!﹂再向我们咆哮一阵,然后转身消失在暗处。提蒙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甚至怕袍子擦出一点声响。我们脱掉鞋子,蹑手蹑脚溜到门外。外面风暴还是很厉害,上层是由山峰吹来的闪亮的白雪,下层则是从布达拉宫和察克波里寺方向吹来的灰沙石头的黑流。沿着朝圣大道,大量灰沙冲进了拉萨市,狂风怒号,飒飒作响,好像魔鬼也发了疯?没命的演奏疯狂的交响乐。

      我们互相扶持拉手,绕着大昭寺往南爬行,希望在国会大厅后面找到沙弥的庇护所。汹涌的风潮时时都好像会把我们吹离地面,翻过围墙,吹到晨光尼庵里去。我们想到此,都不禁害怕的抖起来,赶快尽力向庇护所推进。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向后一靠,费了这么大力气,一旦松懈下来,呼吸声成了欷歔声。﹁XXX!﹂提蒙说:﹁我希望我能向那个XXX督察下个咒!你的老师办得到,罗桑!也许你该说服他去使那个XXX变成一只猪!﹂他满怀希望的补充道。我摇摇头,回答道:﹁我想他不会肯,因为明雅唐达普喇嘛从来不对人或其他动物动粗。不过,我想还是让那个督察变成个别的东西好了,他实在太残暴了!﹂

      暴风渐渐消退,吹过屋檐的风已不再尖声响叫了,原先被风吹着到处飞的小石头,掉落到路上,或者是敲打着屋顶,风沙也不像先前那样透入我们的袍子里了。西藏是个地高无遮的国家,风在山区后聚集,然后由各个通道激烈的向我们吹来,常使旅人飞起跌死在峡谷里。狂风由喇嘛寺庙的回廊狂吼而过,把什么都扫荡的干干净净的,灰沙垃圾漫天飞舞。经过了山谷,吹到下面的平地。

      呼喊叫嚣及混乱都过去了。最后一片暴风云迅速的吹离了天际,苍天又呈现紫蓝色似的清晰。太阳光灼照着我们,叫我们在黑暗的风暴之后,觉得眼花。门户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人头探出,这次灾难总算过去。可怜的雷克斯太太,我们正站在离她家不远处,她的前后窗都破了。在西藏,窗户是用厚油纸敷成的,有时油纸某些地方变薄了,人可以向外看。在拉萨,玻璃确不多见。用产量丰富的柳树枝和灯心草茎做成的纸比较便宜。我们向家||察克波里寺||走去,一面回顾,看看沿途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罗桑!﹂提蒙说:﹁店家就要开店了,走吧!不会花太多时间的!﹂他一面说,一面右转,快步走去。尤奇和我不情愿的慢慢跟着。到了街巿,我们四下张望,这儿真是奇妙!闻得到茶香,有各式各样从印度和中国来的燃香,还有珠宝,甚至还有从德国来的东西,不过它们太奇怪了,反而引不起我们的兴趣。我们向前走,来到一家卖甜点的店家,有棒棒糖,也有盖着白糖和五颜六色糖霜的蛋糕。我们呆呆望着,心里渴望着,但是我们这些穷沙弥没有钱去买东西,好在看看不要花钱。

      尤奇推了我一下,轻声说:﹁罗桑!那边那个大块头不是小时候看顾你的老褚吗?﹂我转身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老褚没错!老褚教了我不少东西,但是对我可真凶。我本能反应的向前走,向他笑着说:﹁老褚!我是::﹂他皱着眉头向我咆哮:﹁滚开!小鬼!别烦我!我正要替主人办事呢!你可向我乞不到钱!﹂他转身大步走开了。

      我觉得眼眶发热,真怕在我朋友面前流泪丢人!不!我是不哭的!但是老褚不理我,假装不认识我。老褚从我出生就开始教我了,我想到他曾经试着去教我骑那匹叫纳庆的马,也教我角力。现在他却不承认认识我,轻蔑的拒绝我接近。我低下头,不痛快的用脚在地上画着。我的两个同伴站在我身边,不发一声,尴尬的站着,像我一样感到他们也被看轻了!忽然一位年老有胡子的印度人,头上包着头巾,慢慢向我走过来,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年轻人!﹂他用他奇怪口音的藏语说:﹁我都看见了,但是不怪他,有些人把我们的童年忘掉了,我没忘,来!跟我来!﹂他带我们到刚才我们在看的那家店去,对店家说: ﹁让这些年轻人挑他们爱吃的东西!﹂我们不好意思的每人拿了一根棒棒糖,并且向这印度人鞠躬。﹁不!﹂他叫道:﹁一根不够,每个人再多拿一样吧!﹂我们照做了,他向笑眯眯的店家付钱。我热切感激的对他说:﹁先生!愿佛祖护佑您!并且希望您多福!﹂他和善的向我们笑笑,向我们点了一个头之后就走开做他的事了。

      我们漫步回家,慢慢品尝我们的糖,希望愈慢吃完愈好。我们几乎已经忘记甜食的滋味了,而这两块糖吃起来滋味特别好,因为是别人好心给我们吃的。我们一面走,我回想到第一次是父亲在布达拉宫的石阶前不认我,现在是老褚。尤奇打破沉默说:﹁这世界真奇怪!罗桑!我们现在还小,他们不理、看不起我们,等我们都做了喇嘛之后,这些﹁黑头﹂就要来求我们的祝福了!﹂在西藏,我们戏称平民为﹁黑头﹂因为他们头上有头发,我们这些和尚是剃光头的。那晚参加诵经时,我非常专心,我决心要努力用功,尽快做喇嘛,然后当那些﹁黑头们﹂请我帮忙时,我就不理他们。我太专心了反而引起督察注意,他认为我极端可疑,觉得我这么认真是不自然的情形!功课结束,我急忙回到寝室,因为明天还要和明雅唐达普喇嘛忙一整天呢!但是我有段时间睡不着,我翻来覆去想着过去的事,也想着将来我要遭遇的困难。

      早上起来,吃过早餐,我正准备到喇嘛宿舍去报到,刚离开房间,就被一个衣着破烂的胖僧人抓住,﹁嘿!你!﹂他说:﹁你今早到厨房去工作,还要清洗石磨。﹂

      ﹁但是,﹂我回答:﹁我的导师明雅唐达普喇嘛叫我去!﹂

      我准备擦身而过,他却抓住我的手臂,扭得好痛,说:﹁不成!你跟我来,谁叫你都没关系,我说你今天要到厨房去工作!﹂我逃脱不开,只好勉强跟他去,没选择余地!

      在西藏,我们轮流做劳力的工作,做卑下的任务,﹁教导谦逊之道!﹂有个人这么说。﹁避免这些孩子神气过分!﹂另一个这么说。﹁消除阶级意识!﹂第三个这么说。孩子们||僧侣也一样||做任何指派的工作,以示训练之意。当然,庙内有较低等的僧人,但是沙弥和一切等阶的僧侣都要轮流做低下而不愉快的工作,这是训练的一种。我们全都恨这种训练,因为那些该做这些事的低等人拿我们当奴隶看待,他们知道我们不可能去抱怨!发什么牢骚?来这里就是要受苦的!

      我们走下了石回廊,下了两边是木条,中间有横杠的木梯,直来到我曾经在此严重烧伤腿部的大厨房。﹁去!﹂那位抓我的僧人说:﹁把石板上的木槽拿起来清洗干净!﹂我拿起一个金属的尖头铲子,爬到最大的一个磨大麦的轮子上去,勤奋的把嵌在槽里的碎渣挖出来,这块石磨久不用了,现在无法磨麦子,反而会糟蹋粮食,我的任务就是要整修一下表面,使它够利够净。那个僧人站在旁边,无聊的剔牙。

      ﹁嗨!﹂门口有个声音大叫:﹁星期二.罗桑.伦巴,星期二.罗桑.伦巴在不在这里?明雅唐达普喇嘛大师请他立刻去。﹂我自然立刻站起来,从石磨上跳下来,说:﹁我在这里。﹂那个和尚用他的肥手用力打我的头,把我打倒在地上。他大吼道:﹁我说过你必须留在这里做你的工作!如果谁要找你,叫他自己来!﹂他从后颈把我一提,使我双脚悬空,然后把我丢到石磨那边,我的头撞到了石角,金星直冒,眼前发黑,脑中空白一片,我昏了过去。

      很奇怪的,我有种上升的感觉,平躺着水平方向的上升,然后站起来。某处沈锣之声似乎在敲打着生命的时刻,当当当敲着,最后一声使我觉得被闪电打着了,从那刻起,世界变得非常亮,是一种金黄色的光照着,使我比平常看得更清楚,﹁喔!﹂我自己对自己说:﹁原来我整个灵魂离开躯体了。我的躯体看起来好奇怪!﹂

      我有不少次星光体出游的经验,我曾经到我们地球范围以外的世界去过,也曾到地球各大城巿去过,但是现在是我第一次经历到灵魂跳出肉身之外去。我站在大石磨边,看着我穿着破袍,躺在石头上,那个邋邋遢遢的小身体,觉得颇为厌恶。我向下看,随便观看一下我的灵魂与躯体连接的蓝白色的银带,正波动、振动着,时明时暗,又时亮时淡。然后我又仔细观看我躺在石板上身体,惊讶的发现我的左太阳穴上,有一条好深好长的伤口,从伤口里渗出深红色的血,血流到石槽里,和还没有挖出来的麦渣混合到一起。

      忽然一阵骚动引起我的注意,我转身,看到我的导师明雅唐达普喇嘛走进厨房,他面带怒容,大步走到厨事僧的面前||就是对我不好的那位僧人||不发一言一语,令人难过窒息的静默着,我的导师用尖厉的眼光,似乎闪电般击中了这个厨事僧,使他叹了一口气,像只泄了气的汽球,无力的瘫坐到地上。我的导师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我停身之处,我四肢伸开,躺在石板上沉重的呼吸着。

      我各处张望了一下,觉得能近距离离开肉身实在太奇妙了。用星光体出游远方算不了什么,我一直能做到这件事,但是由肉体完全脱出,反身看看自己尘世间的臭皮囊实在是一种新而有意思的经历。

      我暂且放下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而让自己上升||上升穿过厨房的天花板,在我穿过石头的天花板到上层房间的时候,不自觉的叫了一声:﹁哇!﹂这里坐了一群喇嘛,正在打坐,我颇感兴趣的发现,在他们面前摆了一个世界模型,圆球体上标明了大陆、土地、海、洋,而这个圆球以某个角度固定着,这个角度是依据地球在太空中倾斜的角度而定。我没在这儿多做停留,因为对我来说这里太像进课堂了。我继续向上升,经过了一个天花板,穿过另一个,再一个,最后我来到﹁金墓﹂,我四周是黄金的墙壁,几世纪以来,转世的达赖喇嘛的坟墓在此。我站在这里,以虔诚的心情沉思了一段时间,然后又让自己上升,上升,最后我看到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在我下方,白色的墙似乎与山石混为一体了。

      我将视线稍向右转,看到萧村还有拉萨巿,背后衬着蓝色山脉。在半空中,我可以看到我们美丽绵延不断的疆土,虽然不能预测的怪异天气,使我们生活困苦,但是对我来说,它是我的家。

      我注意到有一阵强烈的拉扯牵引力量,而且发现自己被拉向地面,就像我拉回天空中飞翔的风筝一样,我下沈又下沈,经过布达拉宫,经过一层一层地板、天花板,最后到达目的地,再度站在厨房里我的身体旁边。

      明雅唐达普喇嘛正在清洗我的左太阳穴,把碎片取出来。﹁老天!﹂我很吃惊的对自己说:﹁我的头这么硬,竟然把石头都敲碎了吗?﹂然后我看到我有块小骨头碎了,而从我头部伤口取出的是麦渣||垃圾||碎石以及磨麦的残余物。我带兴趣的看着,而且我觉得满有意思的||在我的身边站着看,一点不觉得痛,也没有不舒服,人非常平静。

      最后明雅唐达普喇嘛工作完毕,他放了一块草药胶布在我的头上,用丝线绑好,然后招呼站在旁边拿着担架的两个僧人,小心的把我抬起来。

      那两个人||与我同等级的僧人||轻轻的把我抬起来,放在担架上,在明雅唐达普喇嘛一起随行之下,我被抬走了。

      我四下吃惊的张望,日光已残,难道已经过了这么久,天已快黑了?在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以前,发现自己黄蓝色的精神之光也渐渐转弱,我觉得迫切的需要休息||睡吧!不要为任何事操心了!

      有一段时间我没有知觉,然后我感到头部剧痛,我看到红、蓝、绿、黄颜色,在跟前乱闪,痛得太厉害,使我觉得我都要发疯了。一只冰凉的手放在我身上,一个温柔的声音说:﹁罗桑!没事了!没事了!休息吧!睡吧!﹂世界似乎变成一个黑色的绒毛枕头,像鹅毛一样柔软,我舒适的、平静的沉睡在上面,枕头似乎把我包了起来,我再度失去知觉,而我的灵魂得以再次在太空中飞翔,我受伤的肉身却在地球上休息着。

      大概好几个小时以后我又醒来,发现我的导师坐在我身旁,双手握着我的手,我抬了一下眼皮,外面夜幕低垂,我虚脱的牵动嘴角笑了一下,老师也回我一个微笑,然后他松开了手,从小桌上拿起一杯闻起来甜甜的药酒,他轻轻的拿到我唇边,并且说:﹁把这个喝了,对你有好处的!﹂我喝了,觉得精神充沛了,因而想坐起来,但是这种尝试太费力,我觉得好像有一把大鎚子再度打到我的头,眼冒金星,星光点点,我很快的就停止了努力。

      夜色已深,底下传来海螺呜呜的哑声,我知道诵经仪式要开始了,我的导师明雅唐达普喇嘛说:﹁我必须去半小时,罗桑!因为至尊要见我,但是你的朋友提蒙和尤奇,在我不在的时候会来陪你,如果有事,他们会叫我!﹂他握了握我的手,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两个熟面孔出现了,半惊恐,但是非常兴奋的表情,他们跪坐在我旁边,提蒙说:﹁喔!罗桑!那个厨事僧,为了这件事被好好的责骂了一顿!﹂

      ﹁是啊!﹂另一个说:﹁他因不必要的残暴被赶出喇嘛寺院了,现在就要他走!﹂他们兴奋的你言我语,然后提蒙又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罗桑!你好像被杀的犁牛一样,流了好多血!﹂我看着他们,不得不微笑着,他们的声音显示出他们在喇嘛寺院里单调的日子过久了,任何意外的事都会叫他们感到高兴,我不会因为他们兴奋而怨恨他们,因为换了我,如果我不是受害人,我也会兴奋的!我向他们笑着,但是在那时觉得非常疲倦,我闭上双眼,打算休息一下眼睛,可是我又再度人事不知了。

      几天来,也许是七、八天吧!我躺在床上,我的导师明雅唐达普充当我的护土,如果不是他,我就活不成了,因为喇嘛寺院的生活可不那么简单容易,真的是适者才能生存。喇嘛大师是个仁慈的人,是个有爱心的人,但是就算他不是吧!也还是有极大的理由要让我活下去。就像我以前说过的,我此生有特殊的任务,我想我以一个孩子,需要承受这么多困苦折磨,是为了使我更坚强,因为所有我听到的预言||我可听到过不少||都预测我会有痛苦悲惨的一生。

      不过这次事情倒不全是痛苦,等我的情况好一点之后,我有了更多的机会和我的导师谈话。我们谈了许多事情,有普通一般的事情,也有非比寻常的事情,我们讨论了很多玄学的问题。我记得有一次我说:﹁敬爱的喇嘛!当图书管理员一定不错!可以获得全世界的知识,如果不是预言我将来要受苦的话,我一定去当图书管理员。﹂我的导师向我笑着说:﹁中国人有句话:﹃百闻不如一见﹄,罗桑!我也认为读再多书,看再多图片,也抵不上实际的经验与知识。﹂我看看他是否真心这么说,然后我想到那个日本和尚||健次竹内,他七十年来读书,却无法实行或吸收他所读的知识。

      我的导师洞悉我的思想,他说:﹁是的!那个老人心理不平衡,他读了很多,却不吸收任何东西。他想像他自己是伟人,是精神高超的人,可是他却是个可怜的老家伙,只欺骗了他自己而已。﹂喇嘛大师悲伤的叹了一口气,又说:﹁他在精神上是破产了,以为他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分青红皂白,不如选择去读所有能接触到的书籍是非常危险的。这个人追随所有伟大的宗教教义,却完全不懂教义的精神所在,反而误认自己为具有最伟大精神领域的人。﹂

      ﹁敬爱的喇嘛!﹂我说:﹁如果书籍有这么大的害处,为什么要有书呢?﹂我的导师有点茫然的看着我一阵子︵﹁哈!﹂我想:﹁他这回不知道答案了!﹂︶,然后他又笑了,说:﹁亲爱的罗桑!这个答案很明显,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读书,但是千万别让任何一本书超越了你本身辨别与洞悉事理的能力。书是教人的,指引人的,或者是娱乐人的,而不是主宰一个人,或令人毫无理由的盲目跟随。没有一个人应当被一本书或者一个人的话所完全左右。﹂我向后一靠,一面点头,不错!有道理!但是,何必要有书呢?

      ﹁罗桑!书吗?﹂我的导师回答我的疑问说:﹁当然要有书啦!世界上的图书馆里包含了几乎全世界的知识,除了白痴,没人会说人类被书籍控制了。书是用来指引人类的,给他们参考用的。诚然误用书籍有害,使一个人觉得他比真正的他要伟大,因此走上了人生的岔路,而他却没有知识与智慧支撑到底。﹂

      ﹁那么,敬爱的喇嘛!﹂我又问:﹁书的用处是什么?﹂

      我的导师严厉的看着我说:﹁你不可能走遍世界各地去,跟随所有伟大的老师学习,而这些印刷的文字||书||却能带给你教诲。你不必相信所有你读到的东西,也不必遵循所有伟大的作家叫你做的事,你应该用你自己的判断力,应用他们智慧之语,做为你自己智慧思想的指标。我告诉你,一个人在没准备好学习一件事的时候,随便拿起书来读会非常严重地伤害他的,就譬如:没准备好,就阅读有关书籍,而妄想提升自己精神境界是非常有害的一样。读者可能是一个低精神造化的人!在这种情形下,学习不适合他的事情,反会阻碍,而不能帮助他的精神进展。我知道很多这样的情况,我们的日本友人就是这样。﹂

      我的导师摇铃请人送茶来,这是我们每次讨论时的必需品。等仆从僧端来茶之后,我们再继续讨论。我的导师说:﹁罗桑!你此生不比寻常,为了这个原因,我们必须强迫你加速精神能力进展,你的心电感应能力正在我们帮助之下增加。我告诉你,几个月后你就要在心电感应与眼通的帮助之下,去读几本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学杰作||虽然你对写这些书的文字一无所知。﹂我惊讶的目瞪口呆,我怎么能去读我不知道的文字呢?这实在叫我困惑,但是很快的,我接收到了答案:﹁当你心电感应与眼通能力稍微敏锐一点之后,你就能从刚读完这本书,或者是接触读到这本书的人那里接受到全部的思想内容。这是较不为人知的心电感应用途之一,不过这种方法必须配合眼通才行。世界其他各地的人不一定能到公共图书馆或者国家阅览中心去,他们可能只是过门而不准入内,除非他们真的想追寻知识,否则就被关在门外。你却无此限制,你能以星光体出游,并且去学习,这能在你有生之年帮助你,直到你去世为止。﹂

      他告诉我秘术的用途。误用玄力,用玄力主宰他人将会受到严厉惩罚。玄秘法力、形而上的力量以及超觉只能用在善的用途上,只能当做服务他人的工具,贡献于增加世界的知识。﹁但是,敬爱的喇嘛!﹂我很急的说:﹁在人们过度兴奋或者为了好玩而灵魂出窍的时候,或者是灵魂忽然摔出体外而害怕的要命的时候,难道不能帮助他们、警告他们吗?﹂

      我的导师悲哀的微笑回答道:﹁不错!罗桑!有很多人读了些书,没有适当的老师指导,就做一些实验。很多人喝药水,重复实验或者沉迷在对精神没好处的事情里,有一天他们的灵魂出窍了,然后他们就恐慌起来。你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你这一生要不停的警告那些探寻玄秘之事的人:玄秘之事最忌的就是恐惧。恐惧一生,邪念邪境就会跟着来,甚至会控制、占据这个人。你,罗桑!要一再重复:除了恐惧本身之外,别无恐惧之事!消除了恐惧,你就加强了人性,使人性更真纯。恐惧造成了战争,带来了世界的纷争,使人类互相残杀。恐惧!只有恐惧,才是敌人,如果我们完全抛弃恐惧,那时候||相信我||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恐惧,我们谈论的恐惧是怎么样的?我抬眼望望我的导师,我想他大概看到了我眼中流露出的疑问,或者他用心电感应的方法得知了我的思想,不管他用的是那一种方法,他忽然说:﹁你正在想恐惧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你还年轻又天真::﹂我心里想:﹁可不像他想的那么天真!﹂喇嘛大师笑了,他大概很欣赏我的幽默||虽然我没说出一个字来!||然后他接着说:﹁恐惧是一件很真实的事情,而且我可以例举许多证明。你听说过有人耽溺于幽灵的事情吧!他们上了这种毒瘾了!他们能看见怪异的东西,譬如有些人说看到绿象身上有粉红色的条纹,或是更古怪的东西。我告诉你,罗桑!他们看到的东西||所谓的幻想的事情||是真实的东西。﹂我还是不明白恐惧这件事。当然我懂得生理上的恐惧,我想起我坐在察克波里寺外,一动也不准动,这才能通过入门的耐力测验,由最卑微的小沙弥做起。我转头问我导师说:﹁敬爱的喇嘛!恐惧到底是什么?和人闲谈的时候,我听到有关幽灵的事,但是我自己星光体出游的时候,从来没碰到过什么事值得我害怕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我的导师坐在那儿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好像终于下了决定似的,很快的站起来,说:﹁来!﹂我也站起来,我们一起沿着石廊走,先右转,后左转,又右转,继续走了一会儿,最后我们走进了一个没有灯光的房间,我们好像踏入黑暗的水池里一样。我的导师率先进去,燃了一个在门旁的油灯,然后挥手示意我躺下,他说:﹁你已经够大了,可以历练一下幽灵的存在了,我会在此帮助你看到这些灵魂,并且确保你不遭到伤害,除非我们准备恰当,受到保护,否则不应该遭逢这些灵魂。我会把灯熄掉,你安静的躺着,并且让你脱离肉身,随意飘浮,不要预定去所,也不要有所欲为,只是像微风一样任意飘泊。﹂他如此说完之后,就把灯吹熄了。那个地方,门已紧闭,所以一点光也没有,我甚至察觉不出他的呼吸声,只是感到他就在附近,这使我觉得温暖而安慰。

      对我而言,星光体出游并非新的尝试,我生来即有此能力,而且永远记得每一件事。现在,躺在地上,头放在我卷起来的部分僧袍上,我双手合掌,双腿并排,开始进行离开肉身的过程。对知道过程的人而言,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很快的我感到一阵温和的痉挛,这正表示我的灵体与躯体分开了,痉挛时我看见了一道光,我似乎在银带的尾端飘浮在半空中。我的下方完全黑暗,正是我刚才离开的那个黑暗房间,一点光也没有。我四周环顾,这次出游跟我以前的出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想飞过铁山,一想到这念头,我就不再在那个房间,而在山头飞翔,离地约两、三百尺处盘旋。忽然之间,我没有布达拉宫的意识,也没有铁山,更不知西藏或者拉萨山谷,我变得非常忧虑,因为我的银带抖动的非常厉害,我惊骇的看到我银带发的银蓝色的光变成了一种恶心的黄绿色。

      毫无防备之下,一阵猛烈的扭曲,牵引感觉袭来,好像有发疯的妖魔正想把我卷入它的控制之下,我本能反应的向下一看,差点叫我晕了过去。

      在我四周,或者讲明确一点,在我下方,有一群古怪、可怕的东西,正像那些醉鬼看到的一样,是我这一生中看到的最可怕的东西,它们向我逼近。其中一个看起来像个巨大的黑蛞蝓,却有一张丑人脸,但是面上的颜色又不是人所有的,脸是红的,鼻子和耳朵是绿的,眼睛在眼窝里转动。还有其他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可怕,一个比一个恶心,我看到的这些东西,实在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但是它们全都像有着人类残暴的特性。它们接近了,并且开始拽||想把我从银带上拉扯下来。其他的沈下去拔我的银带,希望把它扯断。我看着直打抖,然后我想:﹁恐惧!原来这就是恐惧!哼!这些东西伤害不到我,我对它们的显现具有免疫力,我对它们的攻击也不怕!﹂我这么一想,这些东西就全消失了,我那轻盈的银带,连接着我和我的肉身,变亮而恢复了原有的色彩。我觉得很兴奋,很自在,而且我知道经过了这个考验之后,我在星光体出游的时候不会再害怕什么东西了!这次事件总结教我一件事:我们害怕的事情,除非我们自己害怕才能伤害到我们,否则是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忽然我注意到我的银带上传来牵引的力量,我毫不犹豫、一点不激动,不害怕的向下看去,我看到我的导师明雅唐达普喇嘛,点燃了小小闪动的油灯,我的肉身也将我的灵体拉回去。我慢慢的沈下察克波里寺的寺顶,水平飘着下降,然后很轻柔的让灵体与肉身合而为一,这个现在成为﹁我﹂的躯体,慢慢的扭动一下,就坐起来。我的导师慈爱的看着我,面带笑容,﹁做得好!罗桑!﹂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这第一次的表现比我的要做得好!我真以你为荣!﹂我还是不太明白恐惧这回事,所以我说:﹁敬爱的喇嘛!到底真的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我的导师面色严肃||甚至有点深沉||他说:﹁你这一向过着不错的生活,罗桑!没什么好害怕的,所以你不怕。但是有些人,他们犯过罪,或者对别人做过错事,所以在他们单独的时候,他们的良心痛苦的折磨着他们。这些低灵依恐惧而生,靠这些被真心折磨的人的养分而活。人会制造出邪恶的思想幻象,也许将来你会去一些已有无数年代的古老教堂或寺庙,由建筑物的墙︵就如同我们的大昭寺︶,你能感觉出在那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善事,但是如果你能立刻走到一个老监狱,那里有很多受苦之事,还有许多死刑发生,那么你就会有一种完全相反的感觉。由这里我们可以知道,住在建筑里的居民可以制造思想幻象,反映在建筑的墙上。所以好的建筑有好的思想幻象,发散出好的气氛,邪恶之地就有邪恶的思想在其中,很明白的,邪恶的思想是由邪恶的建筑里出来的。这些思想及其幻象能被在星光体出游中有眼通的人看见或接触到。﹂

      我的导师想了一段时间,然后说:﹁有几个例子,我想你是知道的,当僧侣或者其他的人想像他们比真正的他们要伟大的时候,他们制造了思想幻象。假以时日,这些思想幻象遮掩了他们整个的外观。我现在想起一个例子,一个老缅甸和尚,我必须指出他是个颇为无知的人,是个精神境界不高的和尚,没有慧根,但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兄弟,属同一阶级,我们必须顺着他。这个和尚自己单独的生活,就像我们多数人一样,但是他不把他的时间用在打坐及其他好的作为上,而想像他自己是缅甸的一位要人,他幻想他不是个在启示道路上没有进展的卑微和尚,在他的孤单小室之中,他幻想他是个伟大的王公,有广大的封地与财富。起初这是无害的,如果没有坏的转变,这是无害的。当然没有人会因为有一些无聊的幻想或者欲望而受责备,但是他既无智慧也无知识去努力于手边的精神发展,这个人整年只要他单独的时候,就摇身一变,成为伟大的王公。这使他的外观变色,影响了他的态度。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位卑贱的和尚消失了,骄傲自大的王公取而代之。最后这个可怜不幸的人,真的相信他是缅甸的王公贵人。有一天他对一位方丈说话,态度就像这位方丈是他王公封地上的佃农一样。这位方丈可不像我们一些方丈平和,这个可怜的变成王公的和尚受不起打击,心理产生不平衡,而使他进入心理不稳定的阶段。但是你,罗桑!不必担心这类的事,你很稳定、平衡,而无恐惧。记住这些警告的话:恐惧侵蚀灵魂,虚荣及不必要的幻想会使人走上错路,几年之后,幻想成为真实,而真实退隐,会几生都遭蒙昧,显现不出来的。不要离开追求真理的道路,不要让不可收拾的欲望和幻想把你的外观变色、破坏。此世虚幻,但是对我们而言,我们能面对这种知识,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虚幻也会成为真实。﹂

      我想着这些,我的确听过那个心理变成王公的和尚,我是在喇嘛图书馆里看到某本书里写的。﹁敬爱的导师!﹂我说:﹁玄力的用处是什么?﹂喇嘛大师合起双手,直看我说:﹁玄力的用处?嗯!那很简单,罗桑!我们有帮助那些值得去帮助的人的权利。我们不能去帮助那些不想要我们帮助的人,或是那些没准备好接受帮助的人。我们不用玄力或法力于个人所得或者聘请或者奖赏上。玄力的目的在于加快一个人向上的发展,加速他的进化,并且去帮助整个世界,不只是人类的世界,也是大自然、动物,所有东西的世界。﹂

      我们再度被庙殿诵经仪式快开始的讯号打断谈话。神明们接受赞拜之时,我们再继续谈论下去,实在不太尊敬,所以我们结束了谈话,在快燃尽的油灯跳动火光之下静静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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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第七章 自在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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