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坐临孤

可觉云自由，天际宽远，任意飘荡。可觉云拘束，风往哪吹，它往哪归。

迟暮可有人叫好？匆匆可有人做伴？不是谁都可以潇洒，如一匹不归的野马。因为我们是我们啊，是个体，却牵连着红尘。

坐临孤屿，我能选一艘小木船吗？给我一支木桨好吗？如若化开了万年岁月，我才变成这般模样，我可还如世外之船般孤然无法自得？因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只能重复的看海浪拍打海岸，痛苦又不得逃亡。因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只能数闲鹤，等风花零落。

如我一般的鞋，我知道它会踏过如我一般的路。因为众生，因为芸芸，因为同我一般驱使的人啊，总那么往来穿梭。谁的模样靠谁生长，这世间的故事太多了，读不完，阅不尽，可那又怎样？即使塞外只尽一片黄沙，只嘶马鸣只叹潇潇，只有一栈路，一伞撑，可它孤怆吗？它安逸地存在世人的眼下，它的长河即是黄沙，它的黄沙即是大漠，它的大漠即是数年来孤傲的回答。因为没有谁知道，它的每一粒黄沙漫漫，承载过多少荡然。它可曾孤，可曾是一座偏偏孤屿，世人怎敢作答？

有哪一段，是我一个人的日子，我能问问吗？可得问谁才合适呢？五七月独出的莲蓬，它见过我长裙微飘；路旁灯燏，它与老楼护我不寒；就连江南细柳，老巷人家，也在我的梦里打过过场。如今的，窗外的茶花正放得招摇，枝尖的新芽正绿得醉人。还有冬春的微妙变幻惹得我一水心欢。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但黑暗的日子总会有，可你又曾知晓，尽管你身边独桥难行，还有人护你安然。因为没有谁是一座孤屿，我多少年来惴惴惶然的成长，并未如歌里一般：“越长大，越孤单。”想必世间安全法都有伴你左右，想必你终将识得我，两两相欢，累累不厌。

古镇酒旗飘，夕阳挂树梢。檀香缭绕，说书人响板敲。这一敲，震响了延延岁月，回荡来欢悲与合离。我变成现在的我，青春无可回头，回头是无可奈何。可曾坐临孤屿？如若我专程看水而去，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可否换你野凫眠岸，老树着花？

无人知是孤，身为世间客。漫漫长夜里明亮着的每一颗星，每一颗星，它们即便只是一个转身，也是光年距离。可对于我们呢？它们就像巨大幕布上连绵的彩灯，只一手，只一目，便可消融时长距离。

故事多吗，可有人听？这世间的说书人大抵是一份闲逸的职业，凭得一嘴荡气回肠，赢得一曲满世欢畅。你是即我是，虽得有时故事不尽精彩，总有那么几个随着目光的人，伴着一场又一曲。

人之所以为人，必定是有他的高明之处。他们乐得从幽默中寄予讽刺，乐得从讽刺中寻找不多的安慰。因为故事是这样的啊，没有人来听，就不能称之为故事。因为人是这样的啊，没有谁陪伴，没有寂寞先做垫，就不能化生出世间长久不绝的回响。

也许我们还不够老，每一天过得不那么能飒飒而谈。可无人规定，乏善的生活不叫青春，沉寂的时光就是孤单。因为，每一天都是我们的生命，是血液流动的滚烫，是晨光到暮光的安然，是一瓣梅飘在肩上的清清淡淡，拂不下，残得香。终了，是与不是，无人再述，只知当年勇无人可敌，只叹当年雪，一片已放心上，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可曾坐临孤屿，行到东溪，却恐发船迟，误了丝毫与刹那，就是长久的悔恨。

终将的，既是世间客，就注定了这世间不会只接纳你这一个。勿急，勿嗔，勿惧。即便是茫茫大海中薄雾散尽后只得窥见的一座岛，你也要知道，想以你为港口上岸的绝不只我这艘小木船。只是我这木桨有些年头了，你等着我便是。

文字：莫兰  湘灵文学社

编辑：李玉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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