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10日 占了中国人喜爱的各种数字,6是顺,8是发,10又是十全十美。然而,对于我和家人来说,这一天永生难忘,而且记忆中的痛苦无法抹去。就在这一天,爸爸突然离开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2018年,我用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事实,于是,终于动起笔,把那一天的情况记录下来。
【晴天霹雳】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坐在靠窗的工位上,迎着并不强烈的阳光,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收了盘的电脑被我嫌弃的丢在一边。这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先是妈妈哭的声音,然后旁边似乎是一个护士接过电话,和我说爸爸心脏病发,让我抓紧时间回家。我心里一惊,一是担心会不会是假的,二是判断妈妈的声音是不是真实的。即便如此,我还是赶紧抓起键盘开始查最近的飞机票,但是当天从上海飞的飞机并不多,五点多的来不及到机场,九点多到只有商务舱,而且还只有一张票,我不知道应该买几张票,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大哥家的嫂子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回家路上一切小心,现在不着急了。她声音是那种低沉的,我仍然能听到哽咽。这通电话虽然看似平静,但是我却感到了这或许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承认,我还是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家,一切还是要先回家。给老公打了电话,让他准备下,然后买了从南京回长春的机票,此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了,买了9点10分的。然后跑着回家拿身份证,一路上脑子里面都是最后一次和爸爸视频聊天时的模样,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就算心中仍有不好的念头,依然希望他等着我。地铁上,老公电话我,什么也没听清,只记得让我稳住,别太慌了。一路上,难以抑制的泪水肆意的奔涌而出。
下午五点到家。前几天预约的空调安装师傅还没有来,我和邻居大叔交代了半天,然后就开始收拾包裹,没错,我拿了黑色的衣服和一些衣物,背了个包装好了证件,邻居阿姨过来看着我弄,让我别急,别乱,安全回家。我满口答应,但是脑子似乎已经开始不太清醒了,只想着得快点啊,我爸得等着我啊。甚至还坐了小区门口的小摩托,就想着再快一点!
下午六点,和老公汇合之后直奔上海虹桥,毕竟动车都是从虹桥发的。网上已经不能买票了,我们只能去柜台买,当时以为飞机都要赶不上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想先去南京再说。感谢铁道部有一趟G8,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南京。奔波几个小时,感觉身体要透支了,终于可以坐下缓缓。忽然想起来,地铁里的通话,我问他,你当时说了什么?他说,我一直大声和你喊,爸没了。
【近乡情怯】
下午七点顺利从虹桥出发,奔向南京。但我从来没有到过南京,更不用说能知道南京南站里面的构造。当时uber还在上海流行,南京也可以打到,我出门就开始找车,但是就是没找到,十分钟后,我放弃抵抗,但是却迷路了。南京南站的多条出口中,我去的那一边根本不让停车,我开始哭着求那个交通协管,我说我爸心脏病发,急着坐飞机回去。他估计也是看我真的紧急,把我们带到了可以停机动车的地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大概五十分钟。
和出租车师傅说了情况,他说他尽快吧。于是我们从南京南站到禄口机场一路狂飙,中间超车超了好多辆,我已经被紧张感占据了内心,盯着车上的时间惴惴不安,大概33公里的路,我们20分钟就到达了。千恩万谢老司机,帮我们省出了宝贵的时间,虽然中国没小费一说,但是我们还是多给了师傅钱,感谢他的帮助。
一路小跑到了机场检票口,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当时的场景,只记得安检过后发现飞机晚点了,坐在候机室里面才有时间打开手机看看群里的聊天,开始和老公开始正面现在的情况。家里的兄弟们都纷纷发声,而这个时候,刚刚联系到我的妹妹,亲妹。这就要说到我家了,家里两个女儿,我排行老大。爸爸在爷爷那边排行老二,妈妈在姥姥那边排行第六。走的比较近的是妈妈这边的亲戚,所以舅舅家的哥哥很多。九点半,给出差在外的妹妹买了从济南回家的机票,因为时间太晚,只能买第二天最早的一个航班。
候机的时候接到了兰姨,一个妈妈好朋友的电话,和我说,你现在要把握家里的大事了,稳定好你妈妈,诸如此类的话。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也没经历过什么生死之事,我一直认为这离我很远很远,然而却突然近在眼前。要登机了,我关掉手机,握着老公的手默默流泪,他不停拍着我的背,安抚我。甚至开始和我说以后即将面临的状况,爸爸走了,妈妈要如何安置?家里的小店应该怎么处置?小妹的学费是不是够?……其实,我当时完全听不进,也不想面对这样的难题。。越要回家,越觉得事情变得非常复杂。我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路上一直奔跑,手机里同事的问询短信也没回。我给丽丽回了一条微信,我没有爸爸了。然后放肆大哭。
【直面悲痛】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回想那个时刻仍然泪流满面。
飞机虽然迟了,但是仍然在晚上11点左右到达了机场。我在飞机上一直思索,并没休息,虽然悲痛,但是仍然算是比较清醒。弟弟和弟妹来接我们回家,弟妹哭着过来搀着我的时候,我的眼泪又奔涌而出。车上听我弟断断续续的说着当时的情况,我沉默的不发一言。车子开进了小区,家里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我一回来就有很多哭泣着的亲戚过来带我进屋。平常开心活泼的妈妈躺在床上,头发一下子白了很多,眼睛也已经哭到红肿不堪。我被当时的场景吓到了,我感觉她已经变了一个人。巨大的悲痛之下,人已经抵抗不住这样的重压。那一刻,我心里一个声音在发问,失去了父亲,现在难道要失去母亲?
我和她抱头痛哭了一通之后,再也抵不住这样的悲伤,转而奔向灵堂。爸爸的照片放在正中,想着几个月前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家还在开心的拍全家福,而现在却天各一方,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而我注意力最多的竟然是在他的照片上。毕竟就在28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视频聊天,他把我当成我妹,用拳头冲着镜头挥舞,嘴里喊着“哐哐哐”,淘气的妹妹总是和他开玩笑,叫他小猴子。因为时间太过紧急,他的遗照是从证件照上翻拍的,完全没了精气神儿。直到现在我依然耿耿于怀。
亲人们七手八脚的把孝服套在了我身上,我回避了母亲,在灵堂边看着他的照片愣了一会神儿。老叔也来了,他最疼爱的弟弟帮他守灵,我似乎停止了无休止的哭泣,变平静了些,毕竟,我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我们家的人有一股子闷闷的劲儿,老叔一言不发,抽着烟,时不时的也给爸点上一根,像平常一样。
那天夜里,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我在老叔旁边静静的待着,甚至没怎么哭,因为感觉爸爸并没走。
ps:2016年8月1日我做了试管婴儿的取卵手术,(卵泡数少)没有打麻药,身体稍稍有些不适。8月4日接到医院电话,说培养没成功的消息,心中有点悲伤。8月10日,下午三点左右,爸爸突然离世。。。这个月份,在我的生命中,变成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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