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钟头前被撕扯凌乱的内衣,迅速套上她的背影,让何借烟抽了口冷凝的空气,吐出满口的尴尬。她降温的敷衍,冷傲的背影,爱答不理的眼皮,专注地补妆…..让何思考要不要杀了她……
上学时成绩差,工作中频频被炒,生意上屡次失败,不知被女子垂青的滋味,岁月没留给让何一分钱存款。三十而立,心软嘴硬了半辈子的让何不愿怀疑人生,一斤白酒后壮胆自杀,只此一脆弱,了节一生。 悲壮地死去可粉饰懦弱,上为国家下为民,贱为风月含恨九泉亦折磨了生者的余年。让何恨没有悲壮的死法,死着容易,尸体被发现还是丢人,始终下不了手。思量数日,想起了大学同学四良。 四良是萨克雷大学药剂教授,国际医学药剂协会副主席,鬼才横溢。他配的药,能整改基因密码,原子排列顺序,万物可变,亦能颠倒众生浮沉。四良的头像荣登全球知名杂志封面和门户网站主页,被誉魔鬼和天使的媒婆。四良家住城堡,军车环抱,直升机盘绕。四名海豹特种兵全副武装,紧随出入,就寝,如厕,寸步难离。
念旧交,求见四良的申请跨过层层审批,顺利批准,让何的心情激动里夹着悲壮。而遗憾的是四良不会露面,他的私人助理东安先生替四良接见让何。私人飞机10个小时后,把让何送到四良的家。这个藏在瑞典丛林中的城堡,夜色中闪着瑰丽的色泽,和周遭的肃穆极不贴切。让何开门见山,求四良开一剂药,赐体面一死,不在乎痛苦等级,但求死后灰飞烟灭,无迹可寻。东安先生转了半圈眼球,摸了下嘴角,点头同意,但请容他些许时间同四良商榷,此间请让何于城堡小住。
雪原丛林风光难抚让何去意。东安反复劝说无果,让何心已决,紧锁了一星期的眉头展开,对让何说“写个遗嘱,今晚归西。”让何没有写遗嘱的经验,看着眼前这张白纸,手中的苏联时期生产的钢笔拽着他的右手写下了最后存世的文字:
“生命若是永恒,活着便没了意义,但活着是为了快乐,然快乐总在变,找到了还没等高兴,就为追求新的快乐苦恼奔波,追一辈子也痛苦着,所以人们追求钱这工具,为兑换捉迷藏的快乐。眼下的痛苦被追求钱的渴望抚平,也忽略了眼下实在的快乐,当时的快乐只有回忆里才能品尝,当时的痛苦被追求钱的新渴望继续抚平,所以回忆里,都是美好。到手的钱,买到的是抚平之前痛苦的药,解决不了当下的痛,只能继续赚钱,备更狠的药,应不时之需。痛苦成了病,钱变成药,快乐却还在捉迷藏,像个可爱的鬼魂,渴望亲近,若即若离,总也看不见摸不着得让心里空荡,为了填补,四处寻物不得其解,却也爱上环顾他人生活这药剂,见别人快乐便学别人模样去快乐,见别人痛苦,便避免和他们一样的同时庆幸我非如此,久了,发现快乐的标准是钱数,“还是钱不够多”解释了所有需要和不需要面对的问题,这是先进,还是退化?人群会告诉你“还是钱不够多”。”
傍晚,一军人擎一托盘送至让何的房间。托盘里是两个密封的金属罐儿,可乐罐大小,一个白色,一个黑色。两个罐子间夹了两张卡片,一张是服药说明,一张是四郎编造给让何家人的理由。让何都没看,撕掉卡片后昂头喝干两个罐子,静坐等死。
死前看到的场景众说纷纭,让何却什么也没看见,满眼是母亲哭泣颤抖的背影,晚景的酸凉,不禁陡然后悔,伸中指扣嗓子眼,吐出该来得及,但瞬间来了股力量,拧成旋涡,将刚呕上食管的内容生生拽回腹腔。胃里翻滚起风暴,肿胀欲炸,瞬间失明,四肢变软,伸展如面条,瘫软一地。他用手摸脸,手掌和脸黏在一起,一使劲,像扯开刚出炉的披萨,粘稠着扯不断…..
让何醒来,是三个月后的事。第一眼见到的,是守了他三个月的东安先生。让何问东安这是天堂还是地狱,东安说你没按说明书的要求,喝错了顺序,没死成。若先喝半杯白罐,半小时后喝半杯黑罐,半小时后将剩余黑白两罐喝掉,你早已灰飞烟灭无迹可寻了。让何哭了,笑着哭,哭着笑。
修养了两星期,在四个军人陪伴下,让何坐上四良的专机,飞回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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