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后的一个清明,山间的一条小路上,方惠萍领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柳贵生和柳浦生,给以生命换来他们生存的丈夫扫墓。这年柳贵生5岁,小两岁的弟弟静静的趴在他母亲的背上。因为三年前那个夜晚母亲对浦生哭喊的捂声,导致短时间的缺氧,加之奔跑中剧烈的颠簸,使其大脑多处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引发病变。因为那时浦生还小,根本看不出他的异常之处,随着年龄的变大,直到三岁的他还不能清楚的说出一句话,一切在生活方面的能力都比同龄人差区很多,这一事态的浮出水面不禁给仅依靠母亲一人支撑的家增加了更大的压力,虽然那对逃荒路上相遇的义弟妹没少帮助方惠萍及两个孩子,可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切的支助都显的那么杯水车薪。
跪在墓前的,方惠萍呆呆的望着丈夫的墓碑,一块简单的木牌,一竖简单的字,让她泪流不止,望着一旁正烧纸钱的两个孩子,方惠萍心里不知有多少的无奈和委屈,又不知有多少的责任和压力。这样嘈杂的年代,一个女人依靠着微薄的收入,抚养着两个孩子。懂事的小贵生一手拉着一旁的弟弟,生怕他扑在眼前正烧纸钱的火堆中,另一手不由的伸向母亲的脸颊,擦去母亲正不住滑落的泪滴。母亲侧脸看着贵生,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头,接着对着丈夫的墓道:全胜,你快看你的孩子,这是贵生。他长大了,贵生很乖。指了指贵生旁的孩子说:这是浦生。可是这孩子有些愚笨,但是,无论孩子怎样,都是我们的孩子,全胜,你放心,我记得你的嘱咐,一定带好他们。话音随着泪水一同滑落,哀泣声和眉角却一同升起,贵生知道母亲的心中充满着痛苦,更加明白母亲哭诉时深锁的眉头中有多少的坚强,但是他太小了,小到仅仅能感知母亲的悲哀,却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唯独清明才好似给了一家人短暂的团员,方惠萍起身在丈夫的坟前拜了几拜以示告别的说了几句便带着两个孩子下山了。天空中缓缓飘过一朵云彩,一阵微风吹来,眼看就要下雨。方惠萍回望着丈夫的墓发现压在坟头的纸钱被风吹落,忙招呼贵生过去捡起再压上,惠萍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民间的习俗,但她不愿任何的残缺再破坏丈夫的安宁。
方惠萍靠着上午给城里大户人家做饭,下午给人补衣的薪酬养活着两个孩子,眼看着贵生的长大却没法让他到城里私塾读书,好在做饭所在的人家着实是个大户,请了先生在家教自己的孩子,贵生也跟着其他的孩子有了书读,不知道自己是个书童还是个跟读的外家人,身份上让贵生显得尴尬,而在这个根换了统治者的年代里贵 生更不知道读着过去的书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过去是考个功名,而现在功名都不知道要上哪考了,还读个什么劲,可毕竟算是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现年龄所务的正业,又不得不珍惜,更不能辜负了母亲为自己所争取的。
一段平静的年头过去,似乎不平静和平静的关系并不是对立的,而是一对并排的邻居,平静过去意味着不平静的到来。
方惠萍病倒了,因为长时间的操劳而坚挺的身体在病源的再一次涌起后彻底的击倒了她,像是不断进攻的军队,一次次的被坚强的守军所击退,可兵力的悬殊与消耗在仰仗着高地的战况下仍无法扭转根本的战局,结果就是最后一次的击倒变的更加彻底,方惠萍为此在一段时间里消耗了更多的气力,在一个如常的早晨里,病倒了,并且这一倒不起。也许是为了让孩子吃的更饱,穿的更暖,长时间无暇看病,直到杨保德夫妇陪着贵生弟兄俩在方惠萍的床前看着大夫不住的摇头和无奈的表情。
方惠萍握着杨保德妻子季筝的手,另一手抚着贵生的头,知道命不久已的她缓缓的道出几句:筝妹子,我这两个孩子还小,以后要拜托你了,浦生是个傻子,让人多操些心,贵生大点,以后家里有些什么事让他多做点。季筝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如何言语,只道,你放心放心,会好起来会好起来,她深知这是方惠萍最后的托付,可是人每每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好像重复着好起来就可以骗过死神的耳目一般。
桌边的蜡烛,闪耀着渐渐干竭光芒,映衬着方惠萍的生命渐渐走向了终点,浦生呆呆望着蜡烛,六岁的孩子,还未能学会道出一句话,浦生不傻,因为他虽然说不出话但他知道蜡烛就要灭了,浦生还是傻子他虽然知道蜡烛要灭了但他却不知道母亲就要走了。
母亲走后,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草草便办过丧事,贵生与浦生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次年城里闹起了麻风病,杨家夫妇怀上了孩子,季筝肚子大了后,也自顾不暇,可是恩情也得延续,在城中再三寻觅,找到一家药铺。药铺是个家族买卖,掌柜的复姓司徒,单名一个逸。自个儿坐堂看病,弟弟司徒庸,长年跑着各地药材生意。掌柜夫人和其弟妹张罗着药铺生意。自打弟妹怀上身子,这日头一长,加上闹起的这场麻风病,慢慢也忙不起铺子里的糙活,累活,正要寻个跑堂唱方的学徒,打理铺子内的杂事。经人介绍,杨家夫妇,也想给孩子找个手艺,有个营生,领着贵生就这么碰上了。司徒逸算是个传统的中医,在他看来选个杂家小子跑跑堂,在这年头并不是个难事,难的是这个小子得机灵,有悟性,自己是个大夫,多年夫妻不能继后,心里很是明白,所以期望的是寻个能继承所学的徒儿,谈不上让自己的医术后继有人,但至少对得起所学,也给下半生留个期待。
这日一家人来到堂前。掌柜一番问询,柳贵生见过掌柜,司徒逸上下打量。这年贵生刚满10周,个头恰好,担心掌柜嫌弃太小,便多谎报了两岁。贵生人生的白净,眼神灵动,个头虽赶不上真实的年纪,但过早当家的孩子,脸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司徒逸坐在它的诊桌前,提笔写下柳贵生三个字,问道,孩子,识字否。贵生一脸尴尬道,跟着别人学过一些,先生写我名字会认得,简单字书会认得。司徒逸闭上眼沉默半晌道,也罢。这看似细微的一幕,贵生很快便反应道,先生,我学东西很快的。司徒逸半睁着眼,嘴角微扬,半笑道,哦··,怎么个快法呢?
贵生道,记东西快。
司徒逸道,学医,抓药,跑堂,唱方,都得学,这可不是快慢与否····话说半截,司徒逸抿了抿嘴,他内心混沌,自己不过是招个打杂的童工,但又期望这个学徒能成为自己真正的徒弟,市侩中夹杂着一些挑剔,提不起架子又放不下期待。杨保德忐忑的看着掌柜,看出了掌柜的犹豫,拽了拽季筝的衣角,这种时候需要女人说几句话。
季筝也领悟过来,接过话茬道, 掌柜的,您也知道孩子的命苦,恩人的后人,我们也当自己的孩子养着。都知道您是个名医,巧碰上这个机会,能让孩子跟着您学点东西。这孩子聪明,能吃苦,若是您使唤不惯,我们夫妇就给他接走。季筝的话像是一个保险,告诉犹豫的掌柜,这不是个一锤定音的买卖。
司徒逸依然显得犹豫不决,侧目又看了看贵生。
这时药铺进来一位先生,只见司徒逸忙起身拱手,笑道,黄老板,您怎么来啦。这个黄老板,信步而来,一身洋气的西服,带着一顶白色礼帽,眼看去约摸五十出头。快步摆手,便到了跟前。黄老板对着铺中的众人礼貌性的微点了一下头,摆了摆手,示意司徒逸,司徒逸快步靠过身来,黄老板在司徒逸耳边细声的言语了几句,耳语间司徒逸不住点头,显得特别的尊敬。话毕,黄老板回身给杨家夫妇一个礼貌性的拱手,便转身离去,来去间,看着和司徒逸十分熟络。这个 黄老板洋气的打扮,在市井中特别突出,给人留下达官显贵的映像。
黄老板走后,司徒逸没有多余的延续此人打破的过程。看向杨家夫妇,示意继续这场介绍。母亲季筝捧着说话道,这位黄老板一看就是个贵人,所以我们就希望贵生这孩子有这个福分能跟着您,见见世面。司徒逸看了看贵生,没有接话,又看了看黄老板远去背影,接着把视线移到了贵生的脸上,轻松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这突然的杨家夫妇万分感激的看着司徒逸,忙叫贵生改口,贵生也生的机灵改口道,谢谢师傅。此时司徒逸淡淡的说道,这孩子,我倒不想收为徒。杨家夫妇脸上的笑颜立马僵住,转而一脸错愕,未等开口,司徒逸接着道,二位,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们能否答应。
您说,季筝道。
我未有子嗣,自己也是学医之人,夫人不能生产,我倒是明了的。贵生这孩子应该刚年满十周,二位也无需瞒我。二位也是义父母···司徒逸言语间停顿片刻接道,我希望能收贵生为干子,不知可否?
虽说司徒逸的要求对贵生来说是更好的安排,但杨家夫妇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显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季筝看了看杨保德,这认个干父,还得男人拿主意。杨保德也觉突然,这头一朝见面,本想给孩子寻个生口,没想这么快给孩子认个干父,也不知这掌柜的是看上了贵生什么。只道是这个掌柜夫人未能生养,着实突然,可转念一想,虽说贵生是恩人之子,但自己逃荒而来的外地人,家境贫寒,若能是让贵生搭上这样的掌柜,成为干子,未来的人生,定然是对于现在的他们以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最好的安排。
杨保德没有再多的犹豫,感激道,谢谢司徒掌柜能有这份心了,看来是孩子的造化,我们虽是义父母,也代贵生的亲爹娘,谢谢掌柜。话末,抬手招呼贵生道,贵生,还不赶紧叫爹。
作为孩子,贵生对这突然的变化,更是猝不及防,从机灵的改口师傅变成茫然的改口干爹,脸上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是配合这眼前这位干爹的满足,还是义父母的感激,还是自己内心的迷茫。小贵生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父母们,配合着,感激着,但他敏感的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他感到,似乎这突然的变化与刚才来过的那个黄老板有关,这是种说不出的心里联系,也许是因为黄老板,走时眼神略过自己的父母,多看了自己两眼。
司徒逸,希望贵生能够就此搬到自己这里,半子半徒的开始新的日头,和杨家夫妇商议起来。这日贵生便回到家中,收拾,次日便可搬至司徒家。
杨家夫妇和贵生回至家中,季筝收拾着贵生的部分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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