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江苏高邮的一个小乡镇,那里是真正的鱼米之乡,碧波荡漾的湖面环抱着一望无际的大草滩,湖水的另一边蜿蜒到村庄脚下,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湖面上,上岸便是大片菜地,菜地尽头是土坝,土坝上种满了水杉树,沿着土坝小路走上来便是一条长长的庄台,那里也是我记忆开始的地方。
童年的记忆里,我出生那天的事,经常成为祖母和乡邻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过很多次很多版本后,我大抵还原了那天的情形。
九三年农历闰三月的某天,早餐后,怀胎十月的母亲已经阵痛难忍,祖母凭借经验,认为时候尚早,便让父亲先下菜地搭番茄架,搭完再拉母亲去医院。
父亲听母命去菜地了,母亲实在疼得紧便挪到看得到菜地的地方,紧挨着一棵树,呼喊父亲,无奈祖母不以为然,拉着父亲照常干活。近邻赵老妇是母亲的表姑,也是祖母相处了十几年的老邻居,见状意识到情况危急,赶紧下菜地将父亲拽了上来,父亲这才找了板车,拉母亲去乡镇的医院。
走到半路,母亲羊水破裂,胎儿也伴着血水出生在路上,小脚丫先出来,头部卡在里面。那个时候,乡村还是土路,徒步本就缓慢,载着孕妇拉着板车更是寸步难行。行至医院,可怜的小婴儿已经奄奄一息,乡村医院的医护人员直接宣告了她的“死刑”。祖母当场流下了眼泪,父亲的反应我至今不知,因为后来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听母亲诉说,没得到儿子的失落远远大于初为人父的喜悦。我出生的第二天,父亲和祖母就双双回家了,外祖母过来伺候我们母女。
被宣判了死刑的我为什么可以存活下来呢?听母亲说,当时我被医院的白纱布包着,扔在医院一侧的走道里,准备“处理”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过路的一个老妇人,指着小婴儿大喊:“这个小娃儿的脚还动呐!”这一喊,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惊动了,当场安排抱回去抢救!交了三十元,拍了几下屁股,小婴儿发出了虚弱的的啼哭声。至此,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这一段往事我并不喜欢回首,因为其中涉及的是是非非、人情冷暖大都令我失望而难过。稍微懂事的时候,听及祖母谈论此事,我总是很反感,每每打断,甚至跑开。但夜深人静、独自冥想的时候,我又总是想到这件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直相信命运给了我这个开始,就一定不会亏待我,总有后福在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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