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出一对鹤翼,红褐颜色。”
那片红瓦墙在银白雪光里显得刺眼,望着大片浓烟拼了命地爬上穹顶,向南边铺张蔓延。我不肯褪下千鹤服,我在烈火中等着他。
“三月廿二,忌出嫁。”
我揉碎山河,就着钢绿淮水饮下肚。我摘一枚海棠,碾碎茎瓣,汁抹面颊。身上华服为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鹤羽而制,唯独失了他的红褐。
“宗鹤,宗鹤。”
红羽生出锈铁,他飞不起来。他迷失在火海里,他听不见我唤他。
“沃泥濯濯,白鹭鹤鹤。”
春末,宗鹤生于十四,为子时,冠之江姓。
朝露隽裹晨寒融入叶脉,亲吻它滚烫的心脏,溺在幼子那条此起彼伏的椎骨。母亲揉捻尾骨,希望他长出兽尾。
他的血液里继承了来自母辈的凶残和暴力,那是一种未完全进化的野兽特征,野性和欲望促使他成为一个异类。可他却将异族父辈给他的善良和温柔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使他被母亲弃之于鹤穴,也认定那是迫不得已。
“龙咆震耳,走兽飞绝。”
夏中,惊雷破穹而鸣,为卯时,山林崩塌。
母亲指捻佛珠,诵经而吟,祈祷她的异族幼子快些死去。惊雷划出熊火,是劣童手中戏玩的火折,洒下一把零星火种,燎原万里,焚毁鹤族。
我的宗鹤是被天老爷宠爱着的人。红褐色的巨大羽翼比火焰还要漂亮,他紧密缠绕着不留缝隙的让我缱绻其中。逃出火劫。
“云雨高唐,千鹤相鸣。”
秋初,鸾颠凤倒之欢,为戍时,汗洒花娇。
他宽大的手掌干燥温暖,摩挲我的脖颈,抚过我的肩胛,滑向丰沃湖泽之地。嫁与他吧。骨节分明的指融着欲望攀上腰肢,他太粗鲁,掐红了印。
以千根鹤羽为主,以千丝金线为辅,以鹤骨打磨而裁,为千鹤嫁衣。
“江宗鹤。”
他是母亲年轻时留下的孽种。他弑母,逆祖,叛族。我的宗鹤还是被天老爷放弃了。老宅与烈火缠绵,愈发得黑,红瓦墙失了色。许是母亲的祈祷生作用了,许是选错了日子。
我不肯褪下千鹤服,我在烈火中等他。
廿二。
鹤死。
江宗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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