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芳草无情,环绕在周围的,是吹不尽的沙。风起时,移动的沙丘埋没了一切过往的痕迹,比岁月更无情的,连枯骨都找不到。所以这里唤作沙城。
村庄被沙城环绕,亦被树木包围。千年的树木,抵挡无情的风沙,始终守卫着这几户人家。上天眷顾,沙城始终未曾被埋没。小小的村落,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慢慢编织岁月的衣裳,不急不躁。
如果没有他的到来,我大概会在这里择一人终老,守一城终生的吧,像姥姥一般,年轻,然后老去。
他是被堂哥带回来的,听说差点淹没在沙丘中。一个人,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谁都以为他再也睁不开双眼,毕竟那样靠着一丝呼吸而活过来的人,难得一见。
他安心的住了下来,不说过去,也不说离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古老的村民,平淡的接受了平凡的烟火。谁都知道,至少家里的我们知道,他带着故事而来,也会带着故事而走。
我带着他去牧羊,每日牧羊前会认真清点羊的数量,入夜时也会再点一次。无聊时,他会给我讲历史故事,层出不穷的故事。关于陈阿娇的悲惨,关于隋炀帝的凶残,关于希特勒的挫败。在他的口中,似乎所有逝去的历史,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惨淡。我也曾问过他,为何所有的人都不能善终。他告诉我,即便是美化了的故事,最终不过是被世人遗忘,何况,故事的本身并不具备令人欢喜的本质。
阴郁的男子,会如沐春风的为姥姥捶背。这样的反差,让人深陷。
天地之大,这里终不是他的归宿。
他走的那天,漫天黄沙。他说,他不得不走。就这样,永远的远离了我们的世界。不再有一个男子,轻哼歌谣,陪我放牧。不再有一个男子,满面笑意,为姥姥做饭。不再有一个男子,轻声细语,诉说古老的悲哀。
我时常想起他笑起来隐约的酒窝,反复的在我的梦中出现。原来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喜欢的那个人啊,早已不在我的身边。陪伴我的,是一群他照看过的牧羊。
我决定去寻找他。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地址。我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背上行囊,一步一步迈入黄沙。
风沙吹得我十分难受,刺骨的痛。我最终没有走出这一片黄沙中,我的身体被黄沙埋没,剩下漫天的沙粒在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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