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娥是自愿还是被迫？
文本依据：1.张清书记的身份，使他具有可凌驾和压迫的权势。2.“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纯洁清澈，露出孩子气的稚气和娇憨”说明小娥并非放荡，而是纯洁、善良，从中也可以看出，作者对小娥这个人物是同情和悲悯的。3.33小节处，小娥对张清扔酒瓶的举动，可以看出小娥对张充满愤恨。三点依据共同指向小娥是受害者。
二、小娥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马海州要折磨她？
因为小娥的受辱侵犯了马海州的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领属。在传统男性的思想中，妻子是作为男性的附属而存在的，男性对婚姻内的女性具有绝对的掌控权和领属权。文中写刚结婚时马海州把小娥锁在屋里，不允许她出去，就证明马海州对小娥的控制，看上去是宠爱，其实也是当宠物。所以，当小娥被侵犯，马想到的不是小娥受到的伤害，而是自己的尊严，这就类似于当我们最珍视的物品被掠夺，我们可能只会考虑自己的心痛，不会想那件物品的感受。所以，小娥是被物化的存在。
三、小娥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顺从马的羞辱？
自己受伤害，考虑的却是丈夫的尊严，这正是大多中国传统女性的想法：妻子是丈夫的，再往大了说，女性是男性的。她无法抵抗丈夫“又住进这间屋子”的要求，以及顺从丈夫到张清门口喊门，无论是这间屋子还是张清，都是小娥不愿意去面对的，想逃避的，每一次面对都是一次对精神的凌迟，所以漂亮善良温顺的小娥最后选择了自杀。这其实是一种他杀，被张清侵犯而杀，被马海清精神虐待而杀，被传统的从属思想而杀。小娥的悲剧是中国很多受辱女性的悲剧。
四、马海州复仇成功，他解脱了吗？
马海州企图在报复中弥补心灵的创伤，但他折磨别人也是在折磨自己。无论他对小娥是爱还是占有，昔日的美好或者领属权失去之后，马海州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失去之感，满足感而产生的爱变成了失去而产生的恨，所以他心理扭曲了。黑格尔说：悲剧是什么？悲剧是善的冲突。善良的小娥准备精致的小饺的时候，是想加倍对丈夫好的，可是马海清“冷冷地笑”；张清提着酒去马家的时候，其中也有忏悔，马海州没有给他赎罪的机会；马海州本身是善良的，即使复仇时，马在张清被埋的时候救他，未尝不是善的，只是善被恨挤压了，激起了深埋在人性之中的恶。
三者都是悲剧的。
马海州悲剧在于，他得不到解脱，因为他在用一遍一遍咀嚼痛苦的方式来补偿自己——当人抱着痛苦不放的时候，仿佛我们没有失去。
他没有宽恕别人，他也没有放过自己。
莫言说：大悲悯不仅同情好人，也同情恶人，只有认识到自我之丑，只有描写了人类不可克服的弱点和病态人格导致的悲惨命运，才是真正的悲剧，才可能具有“拷问灵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悯。
从这个意义上说，刘庆邦显示了小说家的大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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