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奔儿奔儿奔儿 | 来源:发表于2016-12-27 15:01 被阅读0次

    那一夜,我梦见你白发如雪。

    你拉着我的手说带我一起走,不管世俗流言,不管后人评论。

    我还是没有犹豫,无论碧落黄泉,陪你共游。

    梦醒,只余枕边泪。

    亲事

    “小姐,大事不好了!”贴身丫鬟玉萃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住大小姐的手说道:“我听留山院的飞云说夫人给小姐定了门亲事!已经换了庚帖!”

    苏尚清抬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与我说又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罢了。”

    “小姐!你可知这婚事是与哪家?是城东柳尚书家的二子!那个病秧子!他们家如此急迫的来求娶那就是为了冲喜!小姐你嫁过去可怎么办啊!”玉萃是真的急。她家小姐虽不说国色天香,可柔顺懂事,文静可人,即便是庶女,只往那儿一站也没有人说出个不好的,如今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小姐,我们去求求老爷好不好?”

    “求他又有什么用?柳尚书这门亲攀的好啊。”苏尚清摆弄着手中的花儿笑了。

    她是苏家长庶女,亲母已死,嫡母虽无虐待可以是任由她自生自灭,父亲也指着女儿们嫁出去联姻,这人生啊还没开始,便已经看的明明白白彻彻底底,又有什么好说呢?

    “再说,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这样活着罢了。”一丝苦笑不由得爬上嘴角。

    嫁曲

    柳家婚事催的急,苏家也只是嫁个庶女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八台嫁妆,一个丫鬟,苏尚清就这样嫁了。

    他从来不知,红色也能穿的如此冷清。柳广玉替二哥代娶苏家来的嫂子,女子一身红色,却依旧冷清孤寂,未用扇子挡住的眸子无悲无喜,恍若看破红尘。可她才16年华,比自己还小一岁呢。柳广玉笑笑,是自己看差了吧。

    婚礼上,苏尚清没见到她那传说躺在床上的夫君,却记住了代为娶她那青年的笑眼。一身红衣,一双笑眼,烘的人暖暖的,却不是正主。

    红红火火的婚事,却一切从简。

    苏尚清被带到了一间布置好的屋子里,没有人。柳家嬷嬷说让她自行歇息。苏尚清打量了四周,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一副乖巧。

    玉萃服侍下拆了沉重的发饰,洗去了满面的铅华,和衣而睡,喜烛明明晃晃燃了整夜。

    出丧

    天色未亮,院里开始吵闹,玉萃急匆匆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姑爷他!”

    床上的苏尚清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我知道了,服侍我梳妆。”声音无悲无喜,可玉萃却听出了一丝颤抖。

    素未蒙面的新婚夫君,在第二天殁了。她这个新嫁娘也成了新寡妇。也好,清清白白。

    红色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却也没来得及做白色衣物,便捡了浅青色的穿上,淡施粉黛,匆匆赶往了二少爷柳广元的院子。

    人都已经到齐了,柳家老夫人,柳尚书和夫人,还有膝下长子长媳,三少爷和小小姐。没有人顾得上苏尚清。

    “我的儿啊!你走了可让娘怎么办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狠心啊!”柳尚书夫人早已哭的昏天暗地,柳家老夫人也被送回去休息。

    柳尚书也不复稳重的老臣模样,老泪纵横,还要劝着老妻。

    “夫人,节哀啊,还是早让广元入土为安吧。”柳尚书红着眼睛劝到。柳夫人巍巍转过身来,见一陌生女子,还梳着妇人髻。

    “都是你!你是来冲喜还是来催命的啊!我可怜的儿哟!”柳夫人向扑了过去。

    苏尚清心中一惊,却没有躲开。身体绷得紧紧的,任柳夫人拉扯。

    柳广玉抱住母亲,劝到:“娘,娘,二哥刚走,你这样对他的未亡人,二哥看了如何安心呐!”

    “我的广元哟!”柳夫人靠在柳广玉身上,柳广玉看了一眼苏尚清,扶着柳夫人离开了守元苑。长子长媳开始张罗后事,柳尚书也会去看望柳老妇人去了。只剩苏尚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小姐,我们......”

    “走吧。”苏尚清紧攥着的手松开了,早想到有这一天不是么?只不过早几天晚几天而已。

    两人刚坐下,门外有个丫鬟就送来了一个瓷瓶。“二少奶奶,这是我家三少爷送来的伤药。三少爷让奴婢转告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在院子里歇着就是,有事他会派人传。”

    “好,多谢三少爷了。”

    “小姐,你受伤了?”玉萃慌张的检查苏尚清周身,被她摆手制止。

    “不碍事,刚刚被柳夫人抓了几下而已。”苏尚清挽起袖子,红色的手指印清清楚楚,还有几道抓痕,见了血。

    “上药吧。”

    作为二少爷的未亡人,苏尚清在灵堂守了七天七夜,等柳广玉去查看的时候,苏尚清已经晕倒在灵柩旁。一身红衣的女子如今换成一身麻布白衣,却比穿红衣时娇俏柔弱。柳广玉没来得及叫人,便上前把苏尚清抱在怀里,按了按人中。苏尚清幽幽睁开了眼。

    “二少爷。”眼前的人虽也一脸憔悴,可仍掩不住风姿,一身白衣却更显得亲近。

    “你的丫鬟呢?”

    “玉萃已经陪我守了七天了,我赶她回去歇歇。”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来你要怎么办?”柳广玉语气中有着他都未察觉的怒气。

    苏尚清眼神一动,垂下眼帘,“我还撑得住。”

    两人都未察觉,两人此时还保持着依靠的亲密姿势。

    柳广玉去叫随身丫鬟倒了杯热茶给苏尚清,苏尚清喝了热茶,脸色恢复了红润,“今日多谢三少爷了。”

    “不妨,二嫂,二哥刚去不几日,母亲和大嫂还照顾不来许多,还请大嫂见谅,有事可以来找我。”

    “先谢过三少爷了,尚清懂得。”

    “二嫂叫我子珏吧。我字子珏。”

    苏尚清笑笑,“子珏。”两字含在唇齿间,却未让任何人听见。

    上元

    刘广元去世四个月后的上元节,大少爷柳广辰建议全家人出去散心,柳夫人也同意了,自己却打算在家陪着柳老妇人,老夫人自柳广元去世后身子就一直不好。

    柳尚书也点了头说:“你们几个年轻的出去吧,老大和老大媳妇也歇歇,二媳妇正好出去散散心,老三记得护着你的两个嫂子。”柳广玉笑嘻嘻的对柳广辰眨眼睛,“大嫂有大哥护着,哪儿有我站的地方?”大家哄堂大笑后便开始张罗起来。

    “妹妹,这几个月苦了你了。”大媳妇王静出身名门,举止有礼,两个女人坐在轿子里,她拉住苏尚清的手说道。“这几个月一直没有缓下来,嫂嫂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尽管跟我说。”

    “嫂嫂严重了,尚清很好。”苏尚清笑笑说道,不亲热也不失礼。

    “那就好。”

    四人带着家丁和贴身丫鬟,在长长的夜市上,缓缓随着人群走着。柳广玉有意无意的护在苏尚清身边。柳广辰和王氏感情很好,两人说说笑笑不免冷落了苏尚清。苏尚清本来话也少,身边人的目光一直随着她,更不想开口了。

    “公主车架,闲杂人避让!”突然人群变得拥挤不堪,苏尚清不小心被人挤到柳广玉的怀里。

    “小心!”

    士兵护驾,豪华的马车缓缓而过,晚风吹过车帘,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柳广玉所有的感知觉只集中在怀中的人。突然惊慌失措的她,大大的睁着眼睛,如受惊的小鹿,让人倍感心疼。

    “嫂嫂,这个送你。”柳广玉展开手掌,一只白玉做的小兔子挂坠静静的躺在那里,乖巧可爱。

    “这于理不合。”苏尚清甚是喜欢,却不能收。

    “这有什么于理不合,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柳广玉心中一痛,却撑着笑脸说道:“这还有给大嫂嫂的,大哥的,爹娘都有份,自然不能拉了二嫂的。”说罢指了指身后小厮手中一一干物品。

    苏尚清忍不住弯了唇角,“那我便谢谢三弟了。”

    微凉的指尖在温热的掌心划过,却在心中留下一丝瘙痒。

    情起

    苏尚清时常用手指摩挲着香囊,香囊中是只玉做的小兔子,并不是什么好玉,边角料罢了,可苏尚清还是喜欢的不行。

    她知道,这样不行,可却又觉得时间容易熬了许多。只静静坐在窗边,就可以发呆一整天,也许只是她多想了,不过即使是自己多想又能改变什么呢?

    苦涩一笑,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如若不是路过酒肆听到宋家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说自家二嫂长得美,却是个寡妇没人享用的龌龊话语,他还不知道他自己对二嫂出了那样的心思。

    宋家那个纨绔被他打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可柳广玉心中却乱作一团,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他把自己对二嫂的照顾当做对她刚入柳家门便做了寡妇的补偿,可今日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可又能怎样,柳广玉烦躁的扔下手中的书。

    没过两天,柳尚书大怒,因为柳广玉自己从了军。

    柳广玉以为离了家,就能消磨这隐秘的感情。可不曾想,两年征战,却未忘了她。忘不了在她身边的静谧时光,忘不了她疏离的态度却偶尔展露的脆弱,忘不了她细心摆弄花草时阳光映照下的身影。

    二年后再次回家,已是身待带军功,被赐银袍小将。家人团团围过来,一叙思念之情。柳老妇人更是恨不得用拐杖狠狠的打这小白眼狼,可有看着黝黑的孙儿心疼不敢下手。柳母也抱着三子痛哭,“你这小没良心的,说也不说就跑去从军,这要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娘可怎么办?!”

    “娘,儿子这么不孝哪儿敢随便就死在战场上,儿子还得回来尽孝呢。”家人乌泱泱的把他围住,他却依旧一眼便看到了她的身影,还有那不同以往炽热的目光。

    那时的她才恍然大悟,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她忘记,而是日夜的挂心让名字刻进了心里。

    “这是给嫂嫂的礼物,小物件,嫂嫂别嫌弃。”柳广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人来。

    苏尚清接过来,谢过了柳广玉,边把玩着。

    “这是我在打仗时发现的沉木,便拿来刻了送给你。”他用一年的时间,刻出了她的容貌。

    “尚清,可愿随我去边疆?”

    突然地一句话,吓得苏尚清手一抖,小人摔在地上。玉萃出去填茶,屋子里并没有别人。

    “三弟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如果你愿意,我求母亲放你离开,守了三年孝也够了。到了边疆,我八抬大轿娶你为妻。”他目光烁烁,让苏尚清不敢对视,她怕一对上他的目光就溃不成军。

    梦碎

    苏尚清的心中住了只小兔子,她并没有许多希望,可却仍旧不能平静。又是甜蜜,而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不安。

    此时的柳广玉额头都是汗,跪在大殿上。他不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

    皇帝赐婚,尚公主。

    他还没准备好,却被老天开了个玩笑。她虽没答应,可柳广玉也看出她最近笑容比以前多了许多,人也渐渐地明媚起来。可如今这一切打得他猝不及防,他该如何去做。

    柳尚书也有些焦急的看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三子,天子一怒浮尸遍野,这傻小子在想什么?!

    “柳爱卿,你这是.....”龙椅上的人却不能等。

    “犬子这是欢喜糊涂了,皇上恕罪。”柳尚书出列跪倒在儿子旁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也不愿儿子尚公主,可又能怎么办?驳了皇帝的面子,是要用命去赔的。

    “臣,谢主隆恩。”柳广玉以头抢地,闭上了双眼,久久没有平身。

    那天的苏尚清第一次见到了酩酊大醉的柳广玉,平日里衣服谦谦公子让人心安的样子不在,赖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苏尚清双眼微红,抱着怀中的人,喃喃着:“反正都是错,那就一错到底吧。”

    苏尚清颤抖的唇吻上了柳广玉还带着酒香的唇上。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孽缘

    刚尚了公主,便出了这档子事儿,柳尚书只能捂得严严实实的,还打死了几个丫鬟婆子。

    柳广玉刚醒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边的人不在,他衣冠不整的冲了出去,却看见苏尚清只穿了里衣被绑在凳子上,下身被打的鲜血淋漓。

    “娘!你这是要打死她啊!”柳广玉眼眶欲裂。

    “这等招祸的妇人留她祸害全家吗?!”柳夫人也气的满脸通红,看着衣冠不整的小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狠狠地打!”

    “娘!娘!”柳广玉膝行至柳母跟前,抱着母亲双腿,求到:“娘,是孩儿的错,是孩儿的错。昨日孩儿醉酒想念二哥才进了这院子,做下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来。娘要罚就罚我吧!打我吧!”柳广玉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嘴巴子,“是我猪狗不如,是我愧对二哥,我是畜生,我是.....”

    “住手,快住手!”柳母抱着自己的儿子,早已心疼的泣不成声。绑在凳子上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苏尚清也跟着抖了抖,两滴清泪,狠狠的砸在土里,隐去了行迹。

    “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要母亲的命啊!她不死,以后公主查出来那就是殃及全家的祸事啊!”

    “母亲,您杀了二嫂就是让儿子背上弑亲的罪孽啊娘!”柳广玉通红的眼睛盯着柳夫人,“娘我求您,放了她,放了她我就乖乖的娶公主,不给家里惹祸了娘,求求您了。”柳广玉的额头抵在柳夫人膝上,眼泪打湿了一片。

    柳尚书也寻声而来,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摇了摇头,对着凳子上不知死活的苏尚清道:“你若一直乖巧也不至于到这般田地。放了她吧,关到家庙,就说为柳老妇人祈福。这事儿不许外传,有一点风声,在场的都活不了。”

    苏尚清拼着一丝力气,抬起头,看了看心中的那个人,视线模糊不清,她咧着嘴笑,乖巧?如若不是乖巧她又如何落到这般田地。这辈子,也只这一次肆意妄为罢了。

    满身是伤的苏尚清被扔在佛堂里,徐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屑说道:“二少奶奶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勾引三少爷坐下那等不知廉耻之事,余生就在这清静佛堂里好好悔过吧!”

    苏尚清趴在佛前桔色的跪垫上,没有回应。

    人都退去了,偌大的佛堂空旷的让人心惊,白日慈眉善目的佛祖,此时在烛光的映衬下,却显得面目狰狞。

    苏尚清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靠着佛龛,身上已经没了知觉,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留下,砸在地上。苏尚清摸着蹭了血的玉兔,轻轻扯起嘴角,“悔过?怎么办佛祖,爱上他,我从未悔过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命中注定,终是不得脱身。

    那一夜,我梦见你白发如雪。

    你拉着我的手说带我一起走,不管世俗流言,不管后人评论。

    我还是没有犹豫,无论碧落黄泉,陪你共游。

    此梦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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