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岳父中风了,好在不算严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勉强能够生活自理了。
我的大舅哥是鹿场的一把手,厂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离不开他,没有时间过来来照料老人。再说当初分家时,大舅嫂嫌弃公爹年龄大,失去了劳动能力,而岳母要年轻一些,还能做家务,就硬是把老岳父推给了老二。这样一来,就算想大舅哥尽一点儿女义务,我那锱铢必较的大舅嫂也不会允许。
二大舅哥也在鹿场工作,和另外一个人轮班喂鹿,一替一天。就算有点闲空,家里有地要侍弄,还一大堆家务,也没有时间和精力伺候老人。所以,伺候岳父的任务就落在了吴芳身上,吴芳只好找了人去砖厂打替班。
那段日子里,吴芳几乎每天长在岳父家,白天晚上地服侍老人,辛苦可想而知。后来老岳父病情有所好转,吴芳才得以暂时的解放。
但是老岳父眼睛不好,有白内障,加上中风后遗症的折磨,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又不愿给儿女增加负担,总想寻短见了结生命。
有一回,岳母稍一疏忽,老头子爬上玉米楼子前面的梯子,从第三节梯蹬上往下跳,结果摔破了脸,戗破了头。没死成不说,反倒给儿女添了不少麻烦。
二大舅嫂赌气地说老头子作妖,不给儿女省心。话倒是没算错,其实也是不能理解老人的心理。如果能好好的活着,谁不想多活几年?再者说,由于儿女的经济条件都不太好,拿不出钱来给老人家去省城大医院治疗,病情严重了,就找乡村医生给打几瓶点滴,维持现状,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老人就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度命。
那时候,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富裕,面对父母的有病情况,也大都这样,没有人指责谁不够孝心。
经过了两年多的磨难,老岳父旧病复发,终于离开了人世。
那天,吴芳让我给大舅哥打电话报丧,结果家里场里的电话都打不通,我只好骑着自行车去送信。
我先去了镇上的大舅哥家,大舅嫂说在场里没回来,我又骑车去了远在大沟里的鹿场。当我找到大舅哥,告诉老人家去世的消息时,令我万没想到的是,大舅哥当时表现出炒股一场异常的镇定,简直让我无法理解。好像他早已经知道了消息一样,没有半点震惊和悲伤的样子。
当时,他正在鹿圈前面的坡地上种秋白菜。听完我的述说,没有一点慌乱,依然不紧不慢地把白菜种完,还来来回回踩了两遍格子,才仔细地收拾好农具,从容地跟我下山。
我觉得我自己也不够有孝心,但是这个时候,我如何也做不到大舅哥这样心平气和,波澜不惊。
到了他家里,大舅哥从容地准备换衣服,这时,又一慕令我惊讶的情景出现了。只见大舅嫂放下手里的活,疾步过去,把大舅哥的衣服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个遍,完全不在意我这个妹夫的存在,振振有词地说不让大舅哥花钱,还说以后老太太老的那天也不要小叔子一分钱。当时可是把我给震惊到了,我如何也想不到,大舅嫂竟然能把事做成这样。
我实在无法理解,就算老头子不归你赡养,现在已经离世了,作为儿子拿点钱出来表示一下最后的孝心,难道不应该吗?邻里乡亲都会随些份子表示一下心意,作为家中长子,难道一分钱也不肯花?哪怕给老人买点烧纸也行啊!
直到大舅嫂搜完了身,大舅哥才穿好衣服,我们俩开始骑车上路。一路上,大舅哥依然不紧不慢地骑行,我已经心急如焚。
第二天,大舅嫂也来参加岳父的丧礼。傍晚时分,大舅哥的亲家一家人闻讯前来吊唁,磕完头写了礼,待了一会,天快黑的时候,才告辞离开。
刚送走了大舅哥的亲家,大舅嫂就说话了,说是他们亲家写的礼钱,不要记在二哥家的礼单上,应该由他们收着,将来他们来还礼。
这个说法引起了当场很多人的诧异,但都知道大舅嫂的为人,谁都没有说话,再说这事和人家也没啥关系。
我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对大舅嫂表达了我的意见:你的亲家确实是看你们面上来的,那不也有看我们这边来的人吗?比如学校的老师都是吧,难道也得把钱收在我们手里?你的亲家是你的亲戚不假,不也是我们的亲戚吗?将来人家有事了,二哥他们不也得过去回礼吗?
我这话一出口,立刻惹来大舅嫂的不悦,黑了脸怼起我来,七三八四地说了一大堆。我当然不服气,质问她:这个钱你收了,将来你亲家有事,我们是不是不用去了呗?可是我们要是不去,你能高兴吗?
还是吴芳能忍耐,把我拉到一边,不让我说话。过后想想也是,我一个外姓的姑爷,何必趟人家这趟浑水。
经过这次口角,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舅嫂对我心存记恨,跟吴芳说我的不好。我也对她表示不屑,之前我去镇上时,会去她家坐坐,打那以后,很长时间我也没有去他家。
其实,此事之前,我也不愿意去她家。因为每次去,大舅嫂便跟没完没了地说他们的家事,前八百年后五百载,事无巨细都能想起来。每件事不是公公婆婆的错,就是二大舅哥两口子的不是,反正都是人家的不对,都是别人占了便宜,他们吃了亏。
其实,我的大舅哥遗传了父辈的家风,本来是个老实厚道人,怎奈在大舅嫂多年的蛊惑下,也慢慢被同化,渐渐对父母疏远了。就连她的两个儿子也在母亲的教唆下,跟爷爷奶奶不亲。
有一年春节大年初二,我们都去给岳父家拜年,两个大舅哥全家也都过来了。当天岳父母做了很多菜,大家在一起吃团圆饭。本来应该是阖家欢乐的时刻,可是饭桌上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敏感的事上了。大舅嫂的长子,借着酒劲发起飙来,口口声声指责他的爷爷奶奶偏向他二叔一家,一听那话那语气,就是受了大舅嫂的蛊惑所致。
这让两位老人感到非常伤心难过,结果一顿团圆饭搞得火星子四起,最后不欢而散。
其实,老两口对自己的孙子是一百个好,大孙子每次来,他奶奶都尽可能做些好吃的招待,简直像伺候远道而来的客(qie)一样,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孙子满口的怨言,当奶奶的哪能不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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