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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14

2020-09-14

作者: 念念不忘_85c1 | 来源:发表于2020-10-13 20:52 被阅读0次

    在一个上午时分,我骑着一辆小呗,将要去往市图书馆看临川区古道地图。微风轻拂着我的头发,阳光和煦轻洒在我的面颊。我右手捏着油门,在迎宾大道上风驰电掣。道路在我的车轮下如同流水奔腾,周遭成排的建筑像一颗颗倒去的树木。约莫行了三五分钟,已到了万达广场。只见前面红灯早亮,我停车等待。就在这时,只听见一个人在身后叫道:“后生,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倍感熟悉,我连忙回头望去,原来却是我村中的马老三。只见他骑着一辆破旧的大运摩托车,穿着一身迷彩服,裤脚和解放鞋上,都带着板结的砂浆残迹。我连忙递烟,和他招呼了几句。

        马老三接着烟,他告诉我说,他在城南的一个建筑队工作,刚从工地回来,起了一大早,一斗砂浆还没拌完,就停水停电了。

          我笑道:“这还不好,今儿个三叔正好休息一下。”

          老三摇摇头笑笑,和我骑过了绿灯。三言两语,便要叫我去他家吃饭。我对他的高情雅意表示了感谢,告诉他我俗务缠身。我说:“下次,今天实在不巧。”

        老三说:“那好,你给我留个号码,到时我打给你。”

          我在图书馆里待了一上午,没有找到我要的地图,我想,大概在博物馆里吧。直到 中午的时候,这时老三已经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告诉我说,他会骑着车子过来接我去他家里吃个饭。亲不亲,故乡人,他的热情使我无比感动,我知道我无法拒绝。

          他家住在碧桂园小区。我曾听母亲说过,老三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他身兼两职,平素没事的时候在工地上工,逢年节的时候,却做着说媒拉亲的事。母亲当时咋舌道:“天王爷,你知道现在的媒人有多赚钱吗,谈成了一桩,拿两万块钱呢!”父亲当时抽着烟,嗤之以鼻说:“哼!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套买卖婚姻。”

        我来到老三家里,座电梯直上二十二楼。老三的妻子作得一手好菜,他两个孩子已经上学去了。桌上虽无酒山肉海,倒也是五菜一汤。我心内惶恐,正襟危坐。老实说,我和老三虽然同村,但毕竟只是与他在工地短暂相处了几个月。老三拿出一个白瓷瓶装的四特酒,坐下说:“二娃子,咱叔侄喝两杯。”我连忙拒绝。老三说:“怕啥,我晓得你的酒量。”老三媳妇也劝说:“可不是,二娃子像他爷,一斤酒下肚和没事人一样。他那叔伯几个,没一个不能喝的。”老三道:“那是当然,喝酒这东西也有遗传哩!”

        一边说着,便给我满筛了一杯,约有二两左右,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老三说:“二娃子,你不要见外,来三叔这里,就跟自己人一样。你这样拘束,倒显得生分了。我和你爹,你爷爷,那是什么交情,话说回来,那还没脱五服呢。”

    老三媳妇说道:“人家二娃子懂礼数,那像你酒腻子一个。喝点黄汤就罗里吧嗦。二娃子,你吃菜。”

      我一边吃菜,连忙说道:“婶婶你这话说的,自家人还在乎这些。叔叔也是性情中人,古道热肠。十里八村,没人不夸叔叔为人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喝得五迷三道。话题随风乱转,老三呷了一口酒,冲我打量了一圈,说道:“你瞅瞅,去年你妈妈在街坊上见碰到我,还让我给你说一个媳妇呢!当时我就说,你二娃子那般人才,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又会赚钱,还怕找不到老婆。后来,也寻摸到了一个女孩,说要介绍给你,又听人说,你找到对象了,怎么,这次你回家你没带女朋友回来?”

      我连忙说:“没这回事。我如今还是光棍一条呢?”

    老三说:“哪里没这回事,村里都传的有鼻子有眼。”

    我说:“这些话都是捕风捉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难道我还会骗三叔不成。我倒是想哩,只是没这个缘分。”

    老三笑道:“不急不急,家有梧桐树,自有凤凰来。你这等人才,还怕没有老婆。”又问:“你现在多大了,怕是和我侄子鹏鹏一样大吧?”

      他的侄子鹏鹏生于九六年,我告诉他,“比你家鹏鹏大两岁。”

    老三说:“那是该取门媳妇了。你看看,现如今鹏鹏孩子都是幼儿园了。你看,时间过得多快,想当年我给你家盖房子的那时候,你那时还是个玩泥巴的小猴子。现如今已经长成一个昂丈七尺的男子汉了。”

    我不由地一阵唏嘘,真是可叹白云苍狗,岁岁悠悠。

    老三媳妇也喃喃道:“二十七岁,是该结婚了。恐怕是你不上心,一门心思只顾着赚钱。按说像你这一表人才,喜欢你的女孩那还不得车载斗量,怎么现在还单身。怕不是藏着掖着,不让家里人晓得。”

    我惶恐不已,苦笑道,“婶婶你说这话,我有多少斤两你还不知道。从小老实巴交的,哪有那个本事。”

    三婶打趣道:“恐怕你二娃子深藏不露。”

    我忙说:“没那回事。不如叔叔婶婶你帮我留心一下,要碰到合适的。帮我说一说也好。”

    三婶道:“我也倒是想,就怕二娃子你眼高于顶,乡里姑娘你看不上。”

    我说:“婶子这话不是骂我,我有多大本事,还敢挑肥拣瘦?婶子你费费心,赶明儿也给我找一个。”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料三婶道:“那倒不妨事,只是家里娶老婆可贵得很!张口就要二十八万彩礼。还是外面找一个好。”

    我说:“怎么这么贵。”想起几年前的时候,村里伟伟娶老婆,花了十六万八,那时就已经是天价了。

    三婶道:“可不是么,买卖看行市,早晚价不同。现在的彩礼,那和房子一样,一年一个价。”

    我点头称是。

    三叔插嘴道:“这还是光说彩礼,另外还有额外的费用也要花不少钱。这段时间金子又涨价了,三金五银,也要花个三四万。再加上见面礼一万八,这是少不了的。媒人钱三万。酒席那些,七七八八的,恐怕加起来也不下十万。”

    我诧异地说:“嚯!这么贵,前前后后恐怕得四十来万?这得多少人打光棍!”

    三叔说:“家里娶媳妇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如果去说外地的,恐怕会好一些。这不,去年我给张老师的孩娃说了个媳妇,女孩是赣州的,只花了二十八万。”

        我心中愕然,二十八万,对我来说是难以企及的字眼。不过,他的话倒是激起了我的兴趣,我问道:“二十八万里面包括了媒婆钱么?”

        三叔说:“打包价,金银首饰那些全都免了。媒人钱三万,也包括在里面了。总之,二十八万一付,媒人抽三万块钱,其余的都算在彩礼以内。女孩你当天就领回家去。做不做酒席,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老三媳妇开门去看。原来是楼上的一个邻居邀她去打麻将。老三媳妇推辞道:“等等!我晚些再过来。”

    我又和老三喝了一点酒,借着酒兴,我说:“听说叔叔这些年,媒人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就连贵州、广西、越南那边的女孩都有,彩礼也各有不同,不晓得越南的新娘要多少彩礼。”

    三叔乜斜了我一眼,呷了口酒说:“这话你听谁说的?”

    我说:“上次好像听谁说来着,一时间忘了!”

    三叔说:“你二娃子消息还真灵通。”

    我谄媚笑了笑,问道:“这越南新娘得多少钱啊?”

    三叔道:“要说这越南新娘,十万块钱就能给你说一个过来。”

    我故作惊讶道:“这么便宜!”

    老三说:“你也知道,越南那个地方穷山恶水的,有些居民连饭都吃不饱。他们那的人一年打工到头,撑死了一万块钱都赚不到。”

    我问:“十万块钱也包括了媒婆钱在内?”

      三叔自得地说:“那当然了,娶越南新娘,其实就是媒婆钱贵一点。要拿六万。当然,这也不是一个媒人拿的钱。我们有好几个媒人负责对接,粗略算下来,五六个人一分下来。张三拿一点,李四拿一点,也没有多少钱。不过,依我看,你又不是穷家薄业的人,也犯不着娶个越南媳妇。”

    我说:“这还不穷家薄业?”

    老三道:“放狗屁,你还穷家薄业,别人还活不活了。”吸了口烟,吐出烟雾,他继续道:“再说,你要娶个越南媳妇,名声上也不好听。而且语言不通也是个障碍。那些但凡娶越南媳妇的人,都是些家里买不起房子,上了年纪,指望找一个传宗接代的人才出此下策。你家就你一个独子,房子早就买好了。一家人赚钱,还怕找不到媳妇?倒不如多花些钱,找个周边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

    我取出香烟,给老三递了一支,接着道:“三叔说的是。不知道那广西、贵州的,彩礼和媒婆钱要给多少?”

    三叔道:“广西和贵州的彩礼十八万,这也是打包价。怎么着,你要是悦意,赶明儿去转一转。”

    我说:“有点远,怕看不住!”

    老三说:“还有看不住的媳妇。你又不打她骂她。刚嫁过来对她好一点,怎么会看不住!”

    我说:“嗐!”

    老三弹了弹烟灰说:“当叔的还是那句话,结婚最好是趁早,你不知道你这一届女孩有多么稀缺。都是计划生育闹的,导致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如果上了年纪,再娶媳妇那就得去找个二婚的了。你说是也不是。”

    我说:“三叔言之凿凿。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身上没有那么多闲钱哩!”

    老三说:“这还用的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爷娘早就备好了。你这纯属扯淡。你要是有意,赶明儿我去哪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寻摸一个。要是没这个意思,喝了一点酒,拿着叔叔我打哈哈,那就还则罢了。”

    我说:“嗐!叔叔你说这话,下次我都不敢来了。按说我也年纪不小了!自古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当然是一门心思想讨个老婆了,只是没有人来给我说媒,所以才单身至今。既然叔叔这么说,我看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也好!

    老三道:“只要你有心,真心实意想娶门媳妇,不是在这里和我胡侃乱谈。我现在分分钟都能给你说个媳妇。”

    三婶刻薄地道:“放你娘的狗屁。还分分钟?看看你能不能生出来?”

    老三置若罔闻,笑了笑说,“要我说二娃子倒是个好后生。爷娘为人也好。我倒也巴不得给他说个媳妇。要是换了别人,我才懒得浪费口水。那啥,你不是有个表姐的女儿,二十来岁还没说人家。你看,介绍给二娃子怎么样?”

          三婶说:“我表姐?你是说有红么?”

          三叔说:“不说她还能说谁。你拢共就那么几个表姐。就她的闺女没嫁人!”

        三婶说:“那闺女现在刚毕业,怕是我有红表姐还想留几年!”

        三叔冷笑道:“女大不中留!早晚都得嫁人!你去问问又不坏事!”

      三婶道:“行吧!那我就去试一试。要说我表姐家女儿,人长得那倒也俊俏,水葱似的人儿,人个头也高。又有文化,现在家里当幼师,说给二娃子当老婆,那真是:牛角套笋壳——正合适。”

    老三接着道:“我们说合适不算,要他们两个年轻人见了才见分晓。”

    三婶说:“我看八九不离十。二娃子人材长的好。又在抚州买了房,又是兄弟一个,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这就给我表姐打电话,约出来看一看。”说着,便去给表姐打电话。

    那表姐接了电话,与老三媳妇话不一席,言无数句,又恰逢女孩在家,就约定了下午去女孩家中闲坐。

    老三媳妇说:“下午我也不去打麻将了,现在就陪你去看看。”

    这事突如其来,使我毫无准备。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得买下两包华子,拦下一辆出租车,硬着头皮跟随着老三夫妻两同去。

        相亲的地点是在女孩的家中。那女孩身材不甚苗条,相反,应该归咎于丰满的类型。她皮肤有点黑,单眼皮,眼睛很小,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她家中略座片刻,散了一圈烟,喝了几口茶。老三道:“你们年轻人出去走一走,看看合不合适。”

    我们绕着小区转了一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谈了谈抚州城市的变化,疫情的影响。各自的爱好,彼此的工作。行至车库的时候,我问她:“怎么样,感觉如何。”她说:“感觉还好,只是我觉得不合适。”

    我颇为失落,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她才二十岁,毕竟是我年龄太大了。我试着和她握手,说些祝她幸福之类的话来结束这次短暂的相亲。她没有鸟我。我颇为尴尬,只得面带笑容,在心里蔑视着她。然后和她回去把这事告诉老三。女孩的母亲说:“嗐!还是缘分没到。我们虽然有心撮合,但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年轻人觉得不合适,再怎么捆着也那也是白搭。”老三也讪讪的。

    回来的时候,老三问起相亲的细枝末节。我说:“不合适,年龄的问题。”

    老三道:“嗐!现如今是这样的。年龄越大,相亲越困难,结婚还是得赶早。不过,你也不要气馁。少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这里没有,赶明儿叔带你去赣州转一转,不定能找到合适的。”

        我大喜,当下就应承了下来。老三果然就联系起了熟人,果然就又有了一个适婚女郎。

        老三说:“那好,就明天吧。”又邀我去他家里坐坐,留下来吃晚饭。我找了个理由连忙推辞。在荣誉酒店旁就和他分道扬镳。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点多钟,我再也无心去图书馆了。本想去河马上网,一时间想起黄强的公司离此不远,便决定去他的店里小坐片刻。黄强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学,他今年开了一家房产中介公司,曾经诚挚地邀请我加入,被我婉言谢绝。我给他打去电话,他发来位置。我打了辆车子,不一会儿,车来了,司机油门一踩,转弯抹角,片刻就到了。

      他的公司位于瑞丽家园三期,我下车,来到他的公司门口。透过玻璃门窗,只见几个穿着白衬衫的房产销售在办公桌前等待着顾客。我推门而入,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锡纸烫少年正在打王者荣耀。一个年轻的销售小伙子起身向我殷勤致意,问我是否需要什么服务。我摇了摇头道:“找你们黄总!”目光巡视片刻。只见黄强正坐在一张白色的办公桌子后面,正在电脑上刷新着每日房源的信息。像所有从瘦子变成胖子的人一样,频繁的工作应酬,早已使他失去了往日的瘦削面容,就连身上也堆积着一坨一坨的肥肉。

      见我进来,黄强笑道:“操!我以为是谁,没想到是邹总。怎么,邹总今天有空,过来视察工作?”说着,掏出一支烟,朝我丢了过来。我接着烟瞅了瞅,调侃道:“你狗日的不行,放着华子不拿出来,就拿这种烟给我抽。”黄强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不抽拉倒,我省一根慢慢抽。”我呵呵笑道:“拉倒拉倒!没有好烟,好茶总该有吧!”黄强道:“我有醇正的农夫山泉,我撒一泡给你喝要不要!”

    说说笑笑,便领着我走上了二楼的的茶室。黄强泡了一壶肉桂茶,此茶芳香馥郁。倾入杯中,但见:金黄颜色浓浓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一巡茶罢,闲谈片刻,我感觉酒渐渐醒了过来。黄强说,“你小子在哪里喝的酒。”我说:“碰到一个村里人,在他那里喝了几杯。听荣少说你和张飞在这里,就过来找你们来讪一讪。怎么不见张飞?”

    黄强呷了口茶说:“他刚才还在这里呢。应该出去看房去了。”我说:“业绩如何?”黄强懒懒地说:“混口饭吃。你等等,我把荣少也叫来。”

        坐了片刻,张飞和荣少都过来了。黄强又洗了两个茶具。四人坐下。张飞调侃道:“嗐!我邹总真是日理万机!上次喝酒的时候,请都请不过来。”黄强笑道:“可不是,就差八抬大轿杠来了。”荣少说:“我邹总今天拔冗前来,真是铁树开花。怎么,邹总身上一身酒味,这是在哪里喝了几壶?”

    我说:“在马老三家喝的,他还给我说个媳妇呢!”荣少和我是一个村里的人,他家与马老三家只是隔着一条巷子。听我这么说,荣少嗤之以鼻:“哼!马老三。他没叫你去越南柬埔寨?”

    我笑道:“可不是么,他是这么说来着。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胆小,怎么敢骑洋马?万一撂了撅子,这东西,搞不好人仰马翻。”

    黄强道:“放你娘的狗屁!这叫引进外来资源,促进两国友好发展。”众人大笑。荣少继续道:“马老三这人抠屁眼子舔手指,一毛不拔,给你说亲,恐怕没有一万也要两万?”

    我笑了笑,竖起了三个指头。说:“这个价,三万!”

    黄强诧异不已,摇头道:“比不了,比不了。这钱真好赚!老子卖了一套房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张飞调侃道:“看来咱们得改旗易帜了。”黄强笑道:“那可不。明天就改。还卖什么鸡巴鸟房子,去当媒人不香么。”

    荣少问道:“我就知道,马老三这人无利不起早。怎么,他给你介绍的是哪里的女孩?”

    我说:“就在边上的,住梦湖不远。长得肤白貌美,前凸后翘。”

    张飞道:“那还挑什么。也不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我做了个鬼脸道:“我恨不得今晚就和她洞房花烛呢!可关键是人家没看上我啊!”

    黄强道:“去死去死。好意思说,真他娘的跌份。”

    我笑道:“这有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为了弥补我,马老三慎重决定,明天带我去赣州走一遭,给我介绍一个大长腿。我本来打算不去的。你也知道,那地方远的很。可当时那马老三说千道万,放声大哭。尤有甚者暗示我说,那女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走一趟。说不定有缘千里来相会,明天给你们带回一个丈母娘。”

    黄强说:“还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当拍白蛇传呢。你带回个鸡腿!说说看,去赣州哪里啊?”

    我说:“赣州宁都,你个死肥宅,说了你也不知道。”

    张飞说:“我知道,赣州宁都我都待过一年多。那里有幢医院的内墙都是我弄的。”

    我说:“看来你轻车熟路,明天你送我过去怎么样,我给你贴点油钱。”张飞说:“什么油钱不油钱的,就怕我没空,这事要问黄总。”

    黄强一边倒茶,一边说:“没空也得有空,明天我放你假。咱们都去赣州,给邹兄撑撑场面,把把关。我倒要看看,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话说回来,我活这么大,还没相过亲呢!。”

    我看着墙上的窗户,只见上面布满了灰尘,喝了口茶嘲弄道:“又不是打群架,要这么多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去他家抢亲呢!再说了,万一人家一不留神看上了你们,我这下半生的幸福岂不毁于一旦。”

    黄强道:“我看你是下半身的幸福才对!怕什么,没有人能抢你风头。我们这是给你去当僚机,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给他来一个金风未动蝉先觉,先上车后补票。给马老三来一个鸡飞蛋打。”

    张飞不以为然道:“你想多了,这些说媒的也不是傻子。他们哪一个不比老鼠还精?依我看,他们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钱没到手,绝不会让你有过多接触,半路截胡。”

    黄强道:“这么说来,这就是一锤子的买卖了。”

    荣少道:“可不咋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黄强道:“操!都不带验货的,这他娘的也太草率了吧。”

    我笑道:“草率个屁,我就喜欢一步到位。白天看好,晚上洞房!”

    黄强说:“滚滚滚,真他娘的没出息!”

    几个人又喝了点茶,说了一阵闲话。看着红日西垂,已是黄昏时候。黄强接了几个电话,又坐了一会儿,便邀去一同吃饭,夜晚又不免喝了几杯。

        次日早上,刚交八点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老三便打来了电话。这不禁令我始料未及,原本以为昨天他只是出于客套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真的要带我到赣州去。

        我叫他等等,随即在群里给张飞黄强发去信息。恰好,他们今天无事可做。于是几个人,两辆车子,载了老三,便风风火火往赣州而去了。我们约莫开了三个小时车,早到赣州宁都地界。县城风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虽不甚富贵,却也有几街几市。若要详细描绘,难免长篇累牍,所以无暇细说,此处略去五百字…

          我和老三坐在黄强的北京现代上,张飞开着他的长安汽车载着荣少紧随其后。我一路感受着车子的推背感,饱览着沿途的景致,心中颇为忐忑不安。这一切来得突兀,感觉自己好似一个慌不择路的人,稀里糊涂地坐上了一艘不知通向何处的大船。

    我们在一家饭馆里吃了午餐,老三开始给一个女人打电话。那女人是他的合作伙伴,她们保留着长期合作的关系,将彼此熟悉单身男女相互推荐给对方。

      我们吃完饭的时候那个女人才姗姗来迟。当时我们已经离开了饭馆,继续开动着车子,按照老三的吩咐在一个街道旁等待。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从对面的路口走了出来。她年龄约莫四旬以上,留着一个波浪卷遮脸短发,铁灰色的头发掺杂着银丝。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子,上身略带半透明蕾丝边,下身的裙摆长及膝盖以下。她右手打着一把浅蓝色的格子遮阳伞,左手夹着一个品红色皮包。老三挥了挥手。她跨过街道,朝车子走来。老三推开车门,她坐下的时候,我能感到车子底盘下坠的声音。

      女人声音很尖,发出炒菜时锅铲摩擦的声音。她自称王姐,喋喋地说:“你们来得真早。我还以为你下午才到,刚才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打麻将呢!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老三说:“现在还早啊。都大中午了。咱往哪走?”

        王姐告诉我们路径。黄强将车子重新发动起来,张飞随后跟上。车子过了桥左拐,约莫行了五六公里,这时已经行驶到了郊区路段。沥青公路一直向前延伸,在太阳的酷热中,拉扯着一段灼人的热浪。周边都是村庄和田地,随着道路的铺展错落有致。稻田之中,金色成熟的早稻,夹杂着碧绿的晚稻秧苗,如同金色海洋,簇拥着碧绿的岛屿。视野的尽头,高山耸立,群峰环翠。配合着车内动感的音乐,好似一个焦着的喘息瞬间,让人很想旅行。

          车子又拐了一段路,跨上了一条乡村小道,只见白色的水泥路面狭小的如同一条皮带,随着山丘和田野曲折蜿蜒。路过的村庄房舍,都显出了一种十室九空的凋零气象。王姐说:“村民几乎都搬走了!他们要么去了市里,要么去了县里。没办法,现在是这样,不买房子就娶不到媳妇!”

        穿过了六七个村庄,这时已经是两点。王姐指着前面的一个牌楼道:“到了,就在前面。”

        那村叫做驴头村,缘何有此名我也不得而知。恐怕就连当地村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话说回来,在我的记忆中,许多村庄的名字,的确是令人哭笑不得。

      那村不是很大,是个杂姓村庄。粗略看去,也不过二十几户人家。村坊坐落在山脚之下,公路通到了这里就已经是尽头了。相亲的那家人姓李,一家五口。为了方便叙述,权称其为李大眼。这李大眼约莫五十来岁,因年轻时酗酒嗜烟如命,加之没什么手艺,又做不得重活。只能和妻子在家中务农为业,享受低保待遇。夫妻两育有两儿一女。女儿是家中老大,姓李名月月,芳龄一十九岁。辍学已久,如今在里县城餐馆里打工。

        我们停在了她家门前的空地上。那是一间逼仄的青砖瓦房,门口站着一个灰头发的肥胖妇女,她手里捧着一个簸箕,正在往地上撒着谷子喂鸡。见车子开来,连忙停住了手上的活儿,目光朝着这边逡巡着。在一边的水泥地基上,摆着一把竹椅,上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身穿着白色雪纺衬衫,下身穿着一件卡其色短裤,只见她慵懒地朝车子看了一眼,随即便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玩着手机。

        王姐说:“瞧,那就是那姑娘和她的母亲!”

        我放眼望去,一颗心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一行人走下车去,那妇人将我们领进屋子。女孩朝我们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玩着手机。我颇为尴尬,心中的一点热情也凉了半截。

        我们在屋里坐下,大家寒暄了片刻。王姐动问道:“嫂子,老李呢!怎么不见他人?”

        那妇人道:“他下地去了。”说着,便冲着门外喊:“月月,快去,你去田里把你爸叫回来!”那女孩置若罔闻,好像没有听见母亲的声音似的,依旧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岿然不动。

    妇人又叫了几声:“月月,月月!你听到了没有!”

      那女孩这才发出了一阵恼火的声音:“我哪知道他在哪里!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妇人说:“要你去你就去,我要给客人筛茶呢!要不你来给客人倒茶喝。”

      女孩尖声说:“他们又不是不会自己倒!”

        气氛颇为尴尬。我和黄强交换了一个眼神,荣少张飞面面相觑,妇人的脸上也气得青一阵白一阵,两个媒人脸上也是讪讪的。

        王姐调和道:“嗨!桂香,不用麻烦了。你去把老李叫来。”

        桂香哭笑难分地说:“这孩子,平时倒是个懂事的姑娘,就是老喜欢故意和我作对。真是上辈子的冤家…”说着,便屁滚尿流地往门外走去,朝着门口的闺女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们在客厅里坐着,百无聊奈。黄强几个怂恿我出去走走,让我去看看那个女孩。我架不住他们的一再调侃,便和他们一起走出门外。

        只见那姑娘依然坐在门前玩着手机。黄强让我和她攀谈,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张飞低声说:“拉倒拉倒!你大个的男人还怕羞?”荣少揶揄道:“等下我们几个人开车走人,把他扔在这里。”

        我说:“看她那样,一看就没戏。何必拿热脸贴冷屁股!”

        黄强说:“话都还没搭上,你怎么知道有戏没戏。你平时不是谈天说地一套一套的,怎么,关键时刻就怂啦?”

          听着他们一阵冷嘲热讽,我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心想,这他娘的算哪门子事?老子开了几百公里的车过来相亲,没想到一开始就吃了闭门羹,真是浪费油钱。正应了那句古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仔细想想,这媒婆里也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见钱眼开的人,没一个靠谱的。还说什么十拿九稳,其实就是广撒网,多捞鱼,赚着概率的钱。看这情形,这女孩哪有半点的诚意。得了,今天可是好好上了一课!而在无数经由媒婆介绍的相亲者中,又有多少历经着我同样的经历呢?

        我朝着那个女孩走近,能够闻到一股来自她身体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幽香。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我止步不前,偷偷地打量着她。她很美,蓬松的头发在她的肩上披拂着,身材娇小玲珑,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散发着濯濯的清波。由其是她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吹弹可破。

          看着她的美丽秀姿,自卑的情绪在我的心头如同泛滥的波涛。一时间,我仿佛箭穿雁嘴、钩钓鱼鳃,不知该从何说起。就连双颊,也开始慢慢发烫。

        对于我的举动,女孩起初置若罔闻。但随着我逐渐向她走近,才慢慢地显得颇为局促不安。而当我距离她大约两米的时候,她缓缓地昂起脑袋,漫不经心地朝我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玩着手机。这时我才发现她正在饶有兴致地玩着消消乐游戏。

        她修长的手指上面镶着熠熠的闪钻,珠落玉盘地敲击着苹果6手机屏幕。她是那样的年轻,如同一朵含苞待放鲜花,上面还夹带着清晨的露水一样。我颇为尴尬,开始抽烟。看着黄强他们几个在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旁,冲我挤眉弄眼,幸灾乐祸。无边的压力,山呼海啸般地朝我涌来。

      我在心里盘算着说辞,却委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显然,她冷淡的样子令我心中颇为不快,所有的言辞,在我看来,也终究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居然知道相亲之中难以避免可以预见的尴尬局面,又何必不远几百里而来,在媒婆的簇拥下,来到这一个僻静的山村相亲?那么,你业已来到这里。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就必须要遵守相亲必要的程序和规则。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要鼓起一点点勇气打开这沉闷的局面。

          我将自己的勇气一点点地鼓动起来,如同风吹着细微的火星终于冒出的腾腾的火焰。我揣测着她的年纪,这个年龄下该有的阅历。我突然感到自己的紧张是多么地不合时宜。的确,她才二十岁不到。世界最大的半径也不过是这狭小的县城。心里能装的下的东西,也不过是那些美好的愿望。我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奇怪,居然会在一个丫头片子面前脸红耳赤。

          这样一想,我心中信心倍增。然而,就在这时,当我正要率先开口的时候。女孩接到一个微信消息,她打开一看,突然发出一阵扑哧的笑声。仅此一丝浅笑,却给她的脸上增添了无尽的风采,几乎要将我的心完全融化。但这股内心而来的愉悦,随即又开始烟消云散了。

        她接到了谁的信息呢?是保持暧昧的男友?还是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当然,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就像一个人在街头闲逛,看着橱窗的货物被别人买走。这一切,都于你毫无本质的关联。

        我抛下这些胡乱的思绪,上前搭讪,谄媚地笑道:“呵呵,你玩的是消消乐吧!玩得这么欢?”

        听我这么一问,她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朝我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语气冷淡地说:“是的!”随即,目光又汇聚在手机的屏幕上。

        我碰了个钉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约莫过了一根烟的时间,这时女孩才终于将目光移开了手机的屏幕,抬起她精致脑袋,再度朝我瞥了一眼。随即平淡地说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受宠若惊,回答道:“我们从抚州来的!”

    她说:“抚州,是靠近南昌那边对吗?”

    我说:“没错,去南昌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点点头,说她几年前和朋友去过抚州。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吃的东西都像是用辣椒泡过的一样。接着,她的目光又移向了别处,看了看不远处的邻舍房屋,和门口停放的两辆车子。随即打了个哈欠, 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然而语气却充满了一丝嘲弄的口吻。笑着说:“呵!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来相亲的吗?”

        我心中颇为不快,笑着说:“当然,我过来打头阵。”

        她两道眉毛皱了起来,额头蹙成了一个川字。随即问道:“真的吗?他们都是来相亲的?”

        我说:“不是,我开玩笑而已,来相亲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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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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