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余生让我陪你慢慢走

文/栗子

1

母亲节的前一天，妈妈打电话来，说我买给她的衣服码子小了，穿不了。

我只好陪她逛街亲自去换。谁叫我有每逢节日就送礼物的习惯，便多了好多麻烦。

她挑了件最大的，确实又长胖了不少。

俗话说千金难买老来瘦，我有点隐隐地担忧，也有点难过。

妈妈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走下坡路了？上个月回家，在门口叫她几声才听见，耳朵也有点背了么？

虽然人一步步走向衰老，是不得不接受的自然规律，但我还是希望父母老去的速度慢些，再慢一些。

2

女儿叛逆期那段时间，我躲妈妈家哭诉。故意问妈妈，我小时候是不是也常气她。

妈妈说不记得了。

可我明明记得，有一次与弟弟闹矛盾，她护着弟弟多说了我几句，我怨恨她重男轻女，厚此薄彼，饭也不吃她的，跑奶奶家去蹭，话也不跟她说，一个星期也没理她，她气得偷偷抹泪，后来，还是让我的班主任找我谈话，解开心结，母女才和好如初。

我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她怎么就不记得了？

妈妈安慰我，说“你对我这么好，女儿现在不懂事，长大就好了。”

她却很清晰地回忆起前年我在医院照顾她七天七夜的那些日子。

她因膝盖上的良性肿瘤切除而住院，我一直照顾着她。

帮她认真擦洗身子，晚上几番扶她夜解，给她削苹果喂她吃饭，每一个细节她都清楚记得，出院后，遇见邻里，逢人便说，还是闺女好，贴心小棉袄。

生一次病，我只陪她几天，她就这般感动，我小时候不知生病多少次，她不知担多少心，度过多少无眠之夜，却不曾听她提及。

以前总觉得妈妈对我好是理所当然，没想到我的一丁点付出，就让妈妈刻骨铭心，放在口里念叨不停。

母爱多如牛毛，而子女对父母的爱却只如牛毛长。

3

作家六六说过：你只有在孩子气你、不可理喻的时候，你才会回光返照自己，当年是多么地鲁莽无知，父母靠着多么大的定力，才能陪你度过。

我知道我们姊妹三个，可没让妈妈省心，尤其是我个性较强，还有点任性，可能是被老爸惯得有点坏了。

有时，我会为一件欲求不得的新衣，一点自认为分配不公的零食，一次考试成绩糟糕受的批评，跟妈妈呕气。她肯定也为此感到生活如一地鸡毛，委屈叹息过。

现在聊天无意中问她，她说都不记得了！

还记得我结婚半年后一直没有怀孕，她怕婆家非议我，每次回娘家，我被唠叨得不行，干脆一个月没回去，也不打她一个电话。

妹妹告诉我，妈妈几次都哭肿了眼睛。

很久以后，我还可以想像妈妈是何等伤心失望。

但，这一切，她却说没印象。

她说只记得我刚怀上宝宝告诉她时的惊喜，她这个准外婆沉浸在用棉布做尿布沙巾，编织小毛衣，购买婴儿服饰的幸福中。

4

而我依然记得女儿出生时，妈妈在产房里等待的焦急。

因为医生鼓励顺产，即使我有妊高症，也咬牙挺住，没选择剖腹。

阵痛持续了整整12个小时，终于，上了产床，不料小腿抽筋，不停呕吐，妈妈抓着我的手吓得满脸通红，直冒冷汗…

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我怕，妈妈更怕。

妈妈本来就有高血压，此时她心里憋闷得厉害，不亚于我的痛苦。

但她一直忍着。

好不容易女儿“哇哇”落地，护士抱着宝宝去洗澡，老公发喜糖去了。

只有妈妈时刻守在我身边，轻轻帮我擦拾身上的呕吐物，从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保温杯，温热的红糖水被妈妈用勺子慢慢送进我干裂的嘴里……

她红着眼睛温柔地望着我笑，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我虽虚弱无力，却泪流满面。

5

妈妈待我的样子，如电影情节般在脑海中呈现，久久不能忘怀。

生儿不知娘的苦，育女才报父母恩，没有生过孩子，永远不会真正长大。

说什么厚此薄彼，只不过是妈妈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一个不疼爱呢？

只有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有亲身体验孕育生命的过程，才会懂得母爱的伟大与无私。

妈妈还没变老，真的。她只是选择性失忆。

她忘记了生活的愁苦，却始终记得儿女留给她心中美好的点点滴滴。

我相信，这个世上，情人可能背叛，朋友可能反目，而母爱却永恒不变。

天上日月最大，天下母亲最大，天大地大，只有母亲恩大。

这句话说得真好。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走，人生再无归途。

“子欲养，亲健在”，我很幸庆。

妈妈，余生让我陪你慢慢走。

飘窗上的月季花正展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