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动物园之行让陈小鱼和景戈结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至少陈小鱼同学是这么想的。
于是上琴课的时候变着花样儿给景戈带好吃的,景戈黑着脸回去质问他哥到底给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说自己要被烦死了。
景戈原话是这样的:“我不管!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收拾!要么我去告诉她那天根本就不是我,要么你自己去应付去!”
于是打那天起,景弘和景戈玩起了角色互换游戏,上琴课的时候,是景戈,但是一出琴房,陪着陈小鱼的就是景弘了。
陈小鱼性子很闹腾,景弘一直都想不明白她这么个闹腾的性子,怎么耐得住坐那儿,拉一天琴。
闹腾的陈小鱼带着景弘去吃了许多稀奇古怪诸如炸蝎子臭豆腐之类的东西,玩了许多诸如鬼屋密室逃脱这种地方,一直沉默寡言的景弘拉着陈小鱼被鬼追着,嗷嗷嗷叫着在废弃的工厂里狂奔的时候,心口就热热的,特别想这么一辈子被鬼追下去。
景戈有一次贱兮兮地问他是不是看上了陈小鱼,景弘赏赐了个白眼给他,嘴硬说自己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原则不忍心看人小姑娘伤心,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反正你考上大学也就走了,就这两个月时间,我哄哄人姑娘开心怎么了?”
景戈手一摊:“我无所谓啊,你自己看着办咯。”
其实景弘哪儿敢说啊,陈小鱼明显对景戈无限痴迷,每次遇到欢喜的事儿,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漂亮的眼珠子里满满的笑意,抓着景弘手腕的手心里全是汗:“景戈景戈你说是不是啊?”
她一直喜欢的都是景戈,如果自己说出来了,自己就连这点虚假的欢喜都触碰不到了。
景弘舍不得。
他还记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陈小鱼伤心地坐在湖边的石墩子上,脚在水面上一晃一晃的:“景戈,我走了,你可别忘了我啊。我可以给你发微信视频吗?”
她得回原籍去高考,考回来北京的可能性很小了。
景弘当时差点儿就说出来了,但还是被“景戈”两个字生生压了回去,沉默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那一刻,他真是无比感谢科技,有微信这么个社交软件存在。
只是,他又激动又难过地忘记了,为了不露馅儿,陈小鱼根本就没有加自己微信,她通讯录里存的微信号,自始至终都是景戈,真正的景戈。
景弘再也没能和陈小鱼联系上过。
8.
景弘不知道陈小鱼是怎么从那么个高考大省考来北京的,又是怎么和景戈去了一个学校,还再次联系上,甚至为了救景戈,不惜把自己差点儿摔死的。
骨折住院一周医生就让出院了。
陈小鱼出院这天景戈终于能说话了,早上还吃了小半颗鸡蛋。沈煜每天都来帮忙招呼,景弘也得以抽出空来,去送陈小鱼回学校。
景弘从从滴滴上叫了个大车,把陈小鱼扶到后座上坐好,又检查了一遍安全带,这才让司机开车。
景戈醒了,陈小鱼出院了,想到自己以后跟陈小鱼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景弘就有点心烦,下车的时候陈小鱼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今天心情不好?”
景弘一愣:“没有。”
上楼的时候景弘才发现这里不是学生宿舍,就有点奇怪,陈小鱼说她是孤儿,可这房子一个月怎么也得五六千,一个专业课差到要挂科的学生怎么住得起?
景弘把陈小鱼扶进屋坐到沙发上后问:“你不住宿舍?”
陈小鱼似乎停顿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
景弘倒水的时候发现这房子装修还不错,回去的路上他在租房网站上搜了搜,那片儿的房子月租基本6000+。
她一个孤儿,哪儿来那么多钱?
越想越不踏实,景弘几乎想返回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这事儿,自己似乎又没有质问的立场。他没有陈小鱼微信,怕露馅儿,手机号码都没要一个。落不到实处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彻底搅乱了景弘波澜不惊的情绪。
他不知道这三年多时间发生了什么,陈小鱼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甚至不确定,她喜欢的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景戈。
他忍不住转头从车窗上看着自己的脸,如果连这么一点点福利都没了,三年前的那个春天,还能剩下什么。
回到医院,沈煜正在喂景戈喝水,老妈没在。景弘走过去翻了翻查房记录,然后问景戈:“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景戈扯着嘴角笑:“烤串儿。”
景弘看着他:“重说。”
“粥,皮蛋粥。”
买了皮蛋粥回来沈煜已经走了,景弘慢慢喂景戈吃东西,吃了一般景戈就说不要了。景弘把剩下的粥自己吃了,正要去扔盒子,就被景戈勾住了袖口:“哥……”
景戈很少叫景弘哥,一般都是景弘景弘的喊,如果喊哥,基本都是闯了什么祸要找景弘帮着收拾烂摊子。景弘不会跟被剃了个秃瓢的景戈计较,重新坐回去问他:“怎么了?”
“沈煜说,你去见陈小鱼了。”
景弘抓着塑料饭盒的手紧了紧,塑料盒子咔嚓一声,烂了。他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沾在手上的粥:“怎么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吗?”
景弘起身把盒子扔去楼道里的垃圾桶,在门口站了有五分钟才又走回来坐在床边看着景戈:“你,是怎么联系上陈小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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