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乘公交回学校时,看见窗外有几枝迎春花已经开了,又眯起眼细细地看了几眼,竟望到旁边不知名的枝蔓也冒出了小小的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春天来了。第一次定居异乡,心底便忽地念起故乡的春来。
故乡的春,短暂而独特,总是伴着湖面第一次冰裂的声音醒来,踏着第一声蝉鸣结束。记忆里,故乡的春总是多风的。光秃秃的树丫,被毫无章法时而急时而缓的春风不停地拍打穿过,却也是伴着这嗖嗖声生出了细嫩的芽儿,孕出了含羞的苞儿。我总是爱春天到山上去,扒开送送软软的枯草,寻找底下星星点点的绿意。那时候我是知道的,尽管站在眼前是招惹的枯草飞扬,但不久肯定是草长莺飞,生机盎然。春天的风,无时无刻不在。但它不同于罕见闷热的夏风,不同于飒飒悲凉的秋风,不同于“风头如刀面如割”的冬风,它是温柔的,是清爽的,是“吹面不寒”的。它吹走了寒冬的凛冽,吹来了莺歌燕舞的新意。
春天不仅结束了寒冬,还给人们带来了两味野菜——山菜和荠菜。每当三四月春风一起,绿油油水汪汪的山菜便迫不及待地一节一节蹿出了地面。饱满,水嫩的叶片和周遭还未蜕变的枯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提一小竹篮,只采最上面最嫩的一节,一会就装满了满满一篮。回家让母亲拿水焯一焯,再割几缕头茬韭菜,合在一起做成包子馅,上大锅用木柴慢慢蒸熟,咬一口,绿莹莹亮晶晶的油就顺着手指流下来,看没人的时候顺势一吸,满口奇香。有时也会去野外挖几十株刚刚复苏的荠菜,回去细细切碎了,拿鸡蛋一炒,左邻右舍都知道你在品尝春天的味道了。
我于春之中学到的,唯一“蓄”字。春天里,万事万物都以最不起眼的姿态暗暗积蓄,然后在某一刻,盛开一场绝世繁华。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刘备。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刘备伺时机未到,于是佯装惊雷。他寄人篱下之刻,开园种菜,示人以胸无大志。世人皆以为他俨然尔尔之辈,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韬光养晦,蓄势待发的真正含义。岁月缓缓过,他蓄得势力,蓄得精力,喷薄而出,终成事业。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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