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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中的雪花

寒风中的雪花

作者: 小荷清香 | 来源:发表于2018-12-19 15:58 被阅读228次

    天空飘着雪花,寒风呜呜地刮

    阿叔倚靠着一棵大树,旁边摆放着阿婶常用的花伞。此刻,她应该还在牌桌上吧?阿叔望着天空越飘越急的雪花,渐渐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放着生命中的一幕幕……

    做为长子长房,阿叔曾承载着全家人的殷殷期望。可叹生不逢时,青少年时期遇上吃人的文化大革命,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和泥土打交道。

    紧接着改革开放,可自己在这滚滚洪流中,仅有拼命保证不沉沦的能力,从无崛起的机会和希望!

    一生的坎坷痛苦,望不到尽头!阿叔禁不住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他呜呜的放声痛哭,花白的头发在寒风颤栗……

    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雪花飞速旋转着落在地面、落在阿叔的身体上,一片片的、持续的、执着的……

    洁白的雪花,仿佛是那在精神病院的儿子轻轻拍打他、是早逝的儿子在寻找他、是阿婶在嘲讽他…

    还有那辆丢失的电动自行车,希望小偷能因此得到幸福,阿叔的幸福全装在电动车里啊!

    自从两三千元的电动车丢失后,不论阿叔如何隐忍、如何卖力、如何讨好,阿婶每日从牌桌回到家,总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把阿叔贬的一文不值,骂遍了阿叔祖宗八代。

    语言暴力,人格侮辱,阿叔早已习惯了与阿婶的相处模式。他忍了一辈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脏活累活抢着干,还要洗衣做饭,一头十足的孺子牛!

    再过半个月就是自己的六十大寿,这个破败的家,总算即将迎来一场喜气祥和、吉祥如意!真得好好冲冲霉运,迎接福寿禄!

    寿面已经发给全村乡亲了,正月里准备着大摆酒席!辛苦了一生,不论曾经的遭遇如何,阿叔的内心多么向往着60大寿那一天,家里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啊!

    今天早上,天气阴冷。阿叔起来准备好早餐后,就去菜地里忙碌。

    看着地里的青蒜郁郁葱葱,阿叔美滋滋的,快过年了,蒜价越发理想,这一垄垄的蒜苗可都是钱啊,可以过个丰收年呢!

    天空阴郁森然,阿叔心里却如火如荼,他哼着小曲回到家。

    阿婶却劈头盖脸的吼叫:“一大早死哪儿去了?饭菜都是凉的,让人怎么吃?你骑个车丢车,你弄个饭烂饭!你会干什么,啊?你会干什么?”

    阿叔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莫名的悲凉油然而生。他死死盯着失去理智的阿婶,平静的说:“你不满意,那我死了算了!”

    阿婶叫喝着:“你去死啊,当我怕吗?”说完她就怒气冲冲、扬长而去。

    望着阿婶渐去渐远的背影,阿叔仰天长叹!他久久埋头不语,慢慢的,眼角渗出一颗颗浑浊的热泪,任由它们“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把心抽打的血迹模糊!

    抬起朦胧泪眼,阿叔凝望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家。曾经那么热闹兴旺家啊,成群的儿孙们追打嬉闹。

    可如今临老,大儿去了,二儿疯了,三儿只能自保,老伴总是一副冰冷苛责的面目。

    在这个没有关爱的家里,阿叔总是默默的自我取暖。并且,努力把自己的暖气输送给心门紧闭、越发怪异的老伴。

    阿婶懒惰,不会持家,他就多做一些;阿婶喜好玩牌,他也由她消遣。

    他们共同经历了丧子之痛、常年面对着半疯半傻的孩儿。他明白老伴的心结,是一个母亲驱不散的压抑,和钻心的疼痛!

    如果自己多承担一些,她会更快乐一些,那他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如今,阿叔累了,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量!他的心火越烧越弱,忽闪忽闪的,一阵轻风就会吹熄灭!

    默然良久,阿叔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还有一部用的很旧的手机,轻轻的把它们放在饭桌上。然后走到墙角,拎起一把阿婶常用的花伞,走进正在下冰雹的天空。

    他悄悄来到母亲的住所,老人正在椅子上烤着火睡着了。他静静的跪下,朝母亲磕了三个头,凝望着熟睡中的老母亲,阿叔一步三回头,然后毅然决然的走了。

    天太严寒了,雪花开始漫天飞舞着。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直至阿叔走出了村庄,他没有遇见一个乡亲。

    寒风呼啸,刺骨凛冽,路边的荒草吹的踉踉跄跄,东倒西歪。阿叔凝重的迈着脚步,慢慢踱到了后山。

    这里的一草一木阿叔都很熟悉,每年的清明、七月半,他都要来这里,虔诚地给仙逝的祖宗们下跪、烧纸、祈祷。

    可是,祖宗们并没有保佑他一生顺利平安!他想亲自去忏悔、请教、求救,救救他的家,帮帮他的老伴,他想要到先祖怀里休息,他固执的让雪把他装饰成银色的冰雕,睁大眼睛想要望见世界的另一头……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

    阿叔的气息,恰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雪花,无根飘落,无形消散……

    阿婶接连两天沉浸在牌桌,阿叔几天几夜没回来,起初她不以为意:“哼!跟我生硬气!我就是不找你!”

    转眼三天没见人,阿婶心突突跳,她在牌桌上跟弟媳讪笑:“你大哥三天三夜没回家!”

    弟媳一听慌忙说:“这么冷的天,他能去哪里?平时大哥不会在外过夜的呀!快点叫人去找!”

    不多久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来了,她颤颤巍巍指着阿婶,老泪纵横:“你这个天收的,你害惨了我儿!呜呜呜呜!”

    一时间,县城里到处张贴着寻人启事,亲戚朋友间的微信里也互相转发着。实地寻人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也向派出所立案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音讯。

    又过了几天,正在大家查找无望时,后村一个经常在山林狩猎的村民打来电话,说在后山发现一个人躺在树下,身体僵硬,半边脸已经被不知名的野兽咬去,辨认不清,身旁还放着一把花伞……

    闻讯赶来的亲属,眼见面目全非的阿叔,皆被这残忍不堪的景象惊呆了,大家掩面而泣,大放悲声。

    朗朗乾坤、清明世界、文明社会,阿叔却以这种悲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结束在自己六十大寿即将到来之际!

    后天就是正月初一,村里骤然响起哀乐,日夜不停的播放着,沧桑而悲凉。

    过年的喜庆与白喜事的悲哀,组合成一种怪异的氛围笼罩在村庄。

    夜半听闻那伤情哀痛的曲调,让年轻人害怕、梦魔;让中老年人惆怅、嘘唏!

    大年三十,阿叔出殡。九点半左右已经被吊唁的人群送出了村外,来到了祖坟山。随着一锹锹的红土把他的寿材掩埋,他的痛苦也消逝在人间。

    老头子啊,你怎么真的走了呢?这么苦的日子,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熬啊?阿婶凝望着后山呜咽不止,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脸上的沟壑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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