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一开始我没想对她下手。如果不是丢了工作,我不会在凌晨一点,进入酒吧,也不会有后来的事。酒吧的空气很浑浊,声音吵到让我忘记思考。我已经想不起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坐在吧台前,右边是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短裙的女人,一头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晃动。她喝酒很快,我喝完一杯,她已经喝了两杯。她仰头喝酒的姿势很美,灯光从她脸上扫过,我好像看到泪痕。呵,又是一个失意的女青年。
我离她很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这可比混着酒精味和烟味的空气好闻多了。我试着跟她打招呼:“看起来你酒量不错。”她没回应我,于是我就向她举起了杯子,示意干了。她果然一饮而尽,然后嘴角微微一笑,趴在吧台上。
她垫着右手臂把脸朝向我,闭上眼睛,想必是有些醉意了。灯光在她白皙的脸上反复逗留。
我轻轻地推推她,她睁开眼又闭上。我试着拍了拍她的脸:“别在这里睡,我送你回去吧。”她皱起眉头,但好像并不反对。我便搀扶着她,摇摇晃晃出了酒吧。
我扶她上车,司机没有过问。我扶她进酒店,前台没说什么。我扶她进房间,她便顺势躺到床上。她脸上的妆和汗水混在一起,她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她起伏的胸部。
扶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一路过来,可把我累着了。我倒在沙发上,盯着她看。我知道我没醉,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生活已经够糟的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我的眼皮在打架,一会儿看到她,一会儿看不到她,喝酒果然误事。等我再次睁眼时,床上已经没人,心想完了。正琢磨着怎么撤,忽然听到浴室响起冲水声。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这时候酒几乎全醒了,我在想事没办成,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从浴室出来,已经洗漱完毕,穿着整齐。女人卸妆后的模样,总是让人诧异。她妆前妆后的模样倒也差别不大,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多了几分成熟。
她坐到床边,开了瓶运动饮料喝起来。她确实没把我当一回事。
她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如果你听完我说的话,你还有想法,我不会报警,也不会收你的钱。”她这么说着,解开了胸前一颗纽扣。
没等我回答,她就往下说:“我刚杀了一个女人,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已经跟了她三天,她每晚都会去水果店买水果。”
她沉稳的口气,看起来不像说谎。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杀她?”她白了我一眼,继续讲下去。
她说:“两天前,我找好杀她的最佳地点。那是一座老桥,桥栏不高,桥面很窄,只适合一辆小车开过。她会骑着车在前面,我开车慢慢跟在后面,等她上了桥,我就猛踩油门,把她撞进河里。那河水深不见底,足够淹死人。我想好了,如果她会游泳爬上来,或有人看见救了她,就算她运气好。”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都在我计划之内。灯光很暗,没什么人,我按着喇叭冲向她,她被吓了一跳,自行车撞上护栏,人跌进了河里。”
我打断了她:“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冷笑:“我干的和你干的有区别吗?”
我一时语塞,她便继续说下去。
她说:“我这么和你说吧,那女人就是我男友的老婆。你不会知道一个男人无耻起来会无耻到什么程度。他和我相处五年,每次去S城出差,就住我家。认识他时,他说自己未婚,我是他最爱的女人。他第一次这么说,我没信,第二次也没信。可是他说多了我就信了,只要他对我好。”
她说:“他记得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每个日子都会送礼物,关心我情绪变化。我常说工作不顺心生活不如意,你快来哄我。他说你等等。过几个小时,他会打我电话说,你下来吧,我们吃小龙虾去。或者他会捧着玫瑰进屋,浪漫一个晚上。我知道他是从A城赶过来的,他如果有家室,不可能这么快赶来。我信了他,认他是我要嫁的人。”
她说:“我们相处两年后,我就问他什么时候娶我。我每次问,他都笑着摸我的头,说你还年轻,不能这么快就陷在柴米油盐里。他说他可不想这么好看的女人变成了家庭主妇。我说为了你我愿意。”
她说:“可是五年了,他还是没有娶我。我真是傻,到现在才怀疑他。我来过A城,和他说过我会来。以前都是约好再过来,最近几次我没跟他讲,我就是来了解他。他看起来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只是他的身边经常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送他上班等他下班,和他一起逛街一起出入餐厅。我没有冲到他们面前,问他她是谁。我知道自己有一个难听的身份。我只恨自己对过去的五年不负责对自己不负责,爱错了人是我的错,我不怨他。”
她说:“我设想了很多计划,一开始我想杀的人是他,但下不了手。最后还是选择那女人。如果他爱那女人,他会痛苦,这是我想要的。如果他不爱,我不过是让他早点解脱,至于他会不会找我,就随他吧。”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舒一口气,仰面倒在床上,又说:“他要是来找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无论他娶不娶我,我都和他在一起,那女人不能陪他的日子,有我陪着他。”
天花板的灯光掉进她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却没有溢出来。她说:“你来吧,就当给你的封口费。”
这时候我明白过来了,我有点沮丧:“你这个女人,在酒吧就是找人跟你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吧。”
我又说:“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吗?”
她淡淡地说:“杀人偿命,我不会怨你。”
见我坐着一动不动,她说:“我要回家了,你别想着报警,就你晚上干的事,料你也没这个胆。”
我苦笑着:“我可是什么都没干。”
她说:“你说没干,别人信么?”
然后她站起来,扣好纽扣,出门离去。
我想等天亮再走,这一晚真是糟透了。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警察!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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