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时候,那年我四年级,幼儿园就跟随着学电子琴的老师不开课了。他原来是一个拉手风琴的老师,停了一年不上琴课的日子,真的不习惯,于是四年级,去了老师的手风琴班。半年以后第二学期,人数减半,学琴路上总是这样,家长和琴童的自我淘汰,于是老师把两个初级班合成一个二级班。
于是我遇见了来自另外一个班的他。我五年级,他六年级,大孩子都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了,4个人。我在最左边,他在最右边。
初恋开始的太早,让人惊叱,也让人羡慕。但是也带来,常人不能了解的的……我不想管那个叫成熟吧,只能说是更透彻一些。以至于在我26岁的时候,我朋友在我面前因为4年的恋爱在现实中粉碎的一塌涂地崩溃大哭的时候,我无法感同深受,也无法假装理解她来掩饰我的冷漠。毕竟我们后来分离的时候已经10年了,我花了4年时间走出来,而别人4年的恋爱,在我面前,忽然就不算什么了。我没有和谁哭过,因为毕竟,这没有人可以理解。
她的4年爱情都是欢乐,只有那现实最后一击是残酷的。而我们的10年,是两个在各自的环境中孤独的少年少女,彼此用灵魂相互扶持着,撑过许多的黑暗和伤害,倔强又顽强的成长。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都无法面对初中,班里只有我一个人要去参加竞赛的彷徨失措。
如果不是他,我也没法撑过被我形容为噩梦和地狱一样的高中。高二被同学欺负到想跳楼的时候。想起来前一天和他电话里刚说了一个约定,心又从愤恨的状态柔软下来。没有去推天台那扇门。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也就是当年11岁的琴房里。中间隔了两个琴童的距离,下课就走人,我们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但是作为曾经两个班里拉琴拉的最好的,老师总是点名让我们两个和琴做示范。我技巧完美不够有灵性,他领悟力惊人技巧稍显逊色。没办法,老师说要是合在一起就完美了,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又不能要求太高。
从第一次和琴的时候,一气呵成,没有排练,连老师都啧啧称奇。只能说,音乐,就是棋逢对手的那一刻,会在你心中种下赞叹和欣赏的种子。以前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和目中无人,一下子变成了,惊讶赞叹,想一争高下,可是最后却在合作完美老师的夸奖下,变成了心有灵犀的快乐和甜蜜。
五年级的我,当时在学校里,只是因为家里人不愿意公开工作背景于是就被富二代欺负,老师眼里却只有权势没有公正。学校里是一种无法逃避的黑暗。少年宫的合唱团和手风琴班是我真正的归宿。这里凭实力说话。于是手风琴课上的合奏时光和排练的日子,变成了一段弥补心灵损伤的白月光。
这一年,我们都没有说话,新年到来,父亲找到了杭州的新工作,举家南迁搬上日程。母亲和老师觉得我潜力足够,希望我离开前跳级考试。于是3月,都没有和小朋友分别的机会,我去了新的手风琴班,心里是有遗憾的,我会想起只和我和琴的少年。因为新班级里,在没有经历过那么流畅又一气呵成的合奏。他是我的,我心里会这么想,只属于我的。
于是在离开家长的前一天,在考级的考场上,再重新遇见以前的小伙伴,我果断的要了一圈所有小伙伴的电话号码。别人的其实都不重要啊,只是为了要他的。
那是我的12岁。身处异地,只有电话是唯一的联络方式,我们才开始说话。真的是要感谢,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在一个到处都是严防早恋的家长的时代,每次打电话,我心里还打鼓不要是家长接电话啊,可是阿姨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算他在写作业呢,也会叫他来接电话,我们曾经在暑假畅聊5小时,两边都各自干掉了一张100元的长途电话卡。为什么这么投缘,可是以前在一起练琴的时光,都没有和对方说一句话呢!!!明明我们和所有小伙伴都讲话,但是为什么就不和对方说话呢!!!
是在电话里面,才发现,竟然原来自己喜欢的那些不被别人所理解的东西,也是对方所喜欢的。如同灵魂在寂静的山谷里得到回响。但是很快我们就进展到知音都不足以形容的关系,不是我了解你,而是他竟然能知道我身上发生的我没有告诉过他的事情。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默契,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说,可是你知道。
这种默契,持续了好多年。每一次默契发生,心都被震荡很久不能平静。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融进了你的灵魂,不是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而是彻底的混合变成了无法区分出来,因此也无法分离的一种存在。我们会为对方去尽力完成对方想实现的愿望,就好像那是自己的愿望一样。更确切的说,其实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愿望。他陪我一起从不同的赛区打演讲比赛,虽然之前他不是很擅长英语这件事情。他在军校参加暑期集训不能去参选奥运会志愿者,于是我去了,虽然我对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深刻的向往。
只是最后,命运还是阴差阳错的让我们在这个联系方式多样化的时代里,失联了,在感情最好的时光里,在彼此念念不忘的怕对方找不到自己的情况下,最后还是丢失了找到彼此的那根线。
也许是一开始就遇见这样的人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福报和好运气。当初让你觉得深刻到灵魂的默契,变成了如果选择忘记就会让自己的灵魂也支离破碎的风险。如果剥离了他的部分,因为太过相像,像是我自己也不存在了一样。
有那么四年,我觉得,如果当初没有要哪个电话号码,会不会后面的日子就好过一些。22岁的时候,这变成了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沉重,24岁的时候,看别人为了鸡毛蒜皮吵架互相折磨的恋爱,我皱了皱眉头。26岁的时候,女生们相互鼓励着谁没遇见过几个渣男啊,我心里有点感谢,上天让我一开始遇见的,就是最好的。28岁的时候,我才终于选择和解,不去遗忘了,也不再用别的男人和他做比较了。毕竟我看过了别人太多的故事。我选择相信,这么一番经历,相比别人30岁以后面对家暴出轨之后漫长的挣扎,上天对我其实已经是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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