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叶

（叶落，树说：）

别把你的凋零，

说成是对我的依恋：

如果没有土，

你可会融进我的生命？

如果有了风，

你又会飞去多遥远？

你的坠落是为我，我不信。

你的枯黄就是谎言。

（叶回：）

我也未曾想到，

枯萎会来得这样早。

还没来得及为你好好、

好好领略四季的味道

——那鸟儿的鸣叫；

——那泉流的拥抱；

——那夕阳的斜照……

呵，我竟妄求与你到老。

别生气，请给我一个微笑。

（树、叶对话）

——你是一个虚伪的过客，

      腐朽从来不带有颜色。

——是。可我缀在你的身体，

      而你栽进了我的心底。

——够了，别再诱骗我，

      言语从来不算什么。

——我拗不过四季，

      也拗不过回忆。

——既然选择离去，

      何必往事重提？

——我不是怕会被忘记，

      只是怕无缘再聚。

——放心，下一年春至，

      枝蔓会再缠大地。

——那，我便祝福你，

      没我妆点的，下一片绿意。

——那你走吧，可以。

      和着轻风摇弋。

——嗯，也许不再见。

      别生气，也别想念。

——走了就别回来，

      我本不会挂怀！

——好，我灿烂地存在，

      也会微笑地离开。

（叶自白：）

你说没有土地，

怕我无法再渗入，你的心里。

如果是那样，

我的骨体，必围满你的森林，

不消散，不离弃；

你说若有清风，

怕我会随它飞逝，不留行迹。

如果真那样，

我落脚之地，便全长满回忆，

叶如枝，枝如你。

（树自白：）

若讲我无情无义、蛮不讲理，

只因我体味分离，太痛太急。

我在春天爱上你，又在秋天失去，

你是我身心骨髓，是我，另一个自己。

我这一生要恋上你多少次，

你才真的不会忘记？

我从未遗忘过，才从不敢轻提：

看那每一次新季，

看那每一片烙印，

刻描的不都是你？

只是你却想不起。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