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职业。大人们请介绍自己的职业,具体的工作场景、内容,职业内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孩子们请写一写自己最想做的职业、工作场景
大学时代,我学了六年新闻。
这是一个非常讲究实操的学科,甚至当年就有“新闻无学”的说法。但我一直喜欢一位师兄的演绎,他说“新闻无学,学在有无中”。
带着这样的认知,整个大学我始终抓住每个机会去实践:
在学校里,我们自己做报纸《珞珈青年报》,我所属的“新闻专题部”,深度关注校园新闻主题;
大一的暑假,回家过假期的一个来月,我自己找到了《山西晚报》实习,写豆腐块大的社会新闻;
大二的暑假,借参加《谁将解说北京奥运》的主持人选拔赛的机会,我在湖北电视台做编导、采节目;
大三下半学期,我们专业的大实习长达半年之久,在《中国青年报》的那几个月,虽然过得艰难,但也有所收获;
大四那年,人人都在忙毕业考研的档口,我却在参加“大学生广告辩论赛”;
读研的暑假,在太原电视台做法制节目的编导……
虽然这些经历在今天看来,没有一个能算作正经“职业”,但我始终都认为,骨子里,我一直是个新闻人——虽然在毕业后,我并没有真正进入新闻机构做过一天记者。
对新闻,我是有执念的。
因为爱,所以有过很高的期待。
那时被我们新闻学的学生挂在口边心头的,是“新闻理性”和“职业素养”,身在校园激扬文字,对标的是普利策奖(现在看来会觉得幼稚,但依然舍不得抹去唇边那抹包容的微笑),我们欣赏的是《焦点访谈》那样的舆论监督报道,枕边常看的是《南方周末》和《中国青年报》。
说来有趣,每个学新闻的孩子走过的,都是一条从理想到现实一步一步被磨平的道路。
是的,我一直以为,如果在校园里都容不下最理性化的职业梦想,那就没有其他什么地方还有这样的机会了——从这个角度看,校园的理想是有价值的、应该被保护的;但正是因为我们还被维持着这样的理想化,在进入真实的社会现实时必然遭遇巨大的落差——从这个角度看,校园里的理想被维护,其实是不利于顺利过渡的。
我的这个过渡,是从大一那年在《山西晚报》采写社会新闻时开始的。
带着身上还带着棱角的锐气(或许是傻气),我每天在大大街小巷间游走,像“眼睛瞪得像铜铃”的黑猫警长似的,恨不得抓住每一个值得报道的细节。还记得某一天,上班路上公交车被堵了很久,原因是省政府门口坐了好多人。当时的我虽然摆明要迟到了,但心里可是非常兴奋——这是多好的新闻素材啊!结果回到部门刚一提,就被领导轻轻摆手,用一种讳莫如深的微笑看得我头皮发麻。那表情分明在说“too young too simple”。后来一位前辈告诉我,做媒体的第一条默认规则是“记者三不管:堵路的、上访的、政府门前告状的”。
能想象我当时的震惊吗?不仅是因为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反差,更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神情——这就是我们深深引以为傲的“新闻理想”吗?
可是,其实,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会明白,这一点都不稀奇。原来少见多怪的小丑,竟是我们这群在校园里自以为骄傲的毛头小子!
后来的五年,我每年依然会去各种新闻单位实习,也渐渐褪去了最初的“幼稚青涩”,慢慢变得“老练”。也是在日复一日的“熏陶”中,我的神经渐渐变得粗壮、大条,再也寻不回最初的敏锐。如果说这就是成长,我竟有种无言以对的难过。
直到读研时,德高望重的导师再次提起“新闻理想”时,我竟已有种坚硬的麻木。但他的表述却再次更新了我头脑中那份从新鲜到苍白的理解。
他说:新闻理想是一朵美丽的彼岸花,吾辈虽身不能至,心可向往之。
不知何故,我忽然想起当年《珞珈青年报》报社的墙上那副楹联:
世事洞明,不脱一身书卷气;人情练达,更兼满腔正义心。
此时,仅仅是想到它,忽然就有眼眶温热的冲动。
虽然我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在心里,还是,很为自己曾经是一个新闻人,感到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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