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微明的天色透进窗户,郑曦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周围的一切还是昨天的样子——靠东头的炕角上,铺着张发黄的苇席和半条烂毡,一床陈旧的大花棉被整齐地放在上面。
她跌跌撞撞走出房门,梵谷还像昨天一样,坐在藤椅上,用一双苍老了许多年的眼睛默然地望着她。郑曦泪眼涔涔地张望着梵谷,神情有些恍惚。此刻,她就是个外人。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恍恍惚惚醒来,看见自己生活多年的一个院子,泊在日光里,忽然就破旧了很多。
她爬到房顶,站在房顶那截黑糊糊的烟囱上,抬高脚尖朝远处望。她看见村子四周浩浩荡荡的一片草莽。村子里刮着大风,风把村里没关好的门窗甩得啪啪直响。村子里空空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村里人都到哪去了?满天满地都是风声,她害怕得不敢下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准确地说,她不肯相信这一切。
她冲出了院门,成了一个疯子,在村子里一家一家地敲门,几乎每户人家的院门都虚掩或半开着,像是人刚出去没走远,或者就在邻居家借个东西马上就回来,所以门没锁,窗户没关。但院子里的破败景象告诉她,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她喊了几个熟悉的人的名字。喊第三声的时候,一堵土院墙轰然而倒。
她走在村中间那条空寂的马路上,大风依旧在村子里肆无忌惮地刮着,穿过空洞的门窗发出呜呜的鬼叫声。那些窗户门变成怪模怪样的黑洞,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站在村头观察了好一阵。日光下的村庄就是一个噩梦,一切都在银灰色的透明空气中呈现出一副衰败的样子。
不,这不是她的世界,她要回到她的世界中去。一定是那个山洞出了问题,她要重新走一遍那个山洞,她要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
她翻过土坡,一头钻进密密麻麻的深草中,草高过了头顶,她感到每一株草都能把她挡到一边,她只有一株草一株草地拨开它们。
她在荒草没腰的野地偶一抬头,空荡荡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她在草的阴影中快速地蠕动,山洞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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