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我的生命长度是80,或许更短,或许更长。但这一年,实实在在地占据着我人生重点面积的大半。
这一年,我参加了心心念念十八年的高考。在困如死狗不学无术的高三后,波澜不惊地进入高考考场,下笔未知有神否,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那张瘸着腿的桌子上。发分、报志愿、录取…一系列步骤按部就班,亦步亦趋,我直至上了大学都内心毫无起伏。我就如此平淡地过完了最不应平淡的半年。不过如今想想,回首那些我面无表情走过的岁月,心底,还是不舍的。毕竟,没人愿意如此不明不白的老去。
毫无起伏么?其实,如果用更好的词代替,应该是迷茫。因为我茫茫然地升入高三,茫茫然地考完了试,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我偏离了我预设了十八年的轨道。我所有的想象、计划,都为此而幻灭,留下了不可名状的怅惘。仿佛过去的一切设想都是泡沫,阳光出现,全部蒸发消散,在这个孤独而苍老的宇宙里各奔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我从未想过我不会成为一名律师。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去哪里读书?去哪里生活?当我用残余的理智填报完志愿书后,我就知道我失去了设想的能力。我看不到未来。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planA. 我不是一个聪明人。这样的一个世界,理智在和喧嚣争夺掌控思想的主动权,大千世界的千百种声音在耳畔或呢喃或叫嚣,妄图把每一个渴望摆脱黑暗的人拉入永夜。而糜烂和繁杂也早已侵蚀了平凡沿路的野草。这条路变得芜杂且孤独。我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着,终于走到了一个节点,一个让我更孤独的节点。向前走,我离乡愈远。桑梓故人,渐成句点。我想过去无数次向往的那般,逃离父母的管束,逃离讨厌的人,逃离睡眠不足的环境。却在背上行囊的那一刻产生了自我质疑。一个人的路,真的好走么?
9月,我开始了大学生活。我依旧内心毫无波澜。这是一种莫名的心态,惊讶欣喜好奇被冻结在过往的记忆里。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好过。而最令人绝望的是,这只是开始。我将离故乡越来越远,我身上的绳索松松垮垮,再迈几步,就卸下了这最后的牵绊。所爱之人,终将隔着遥远的浩渺微尘,最后活在彼此的记忆深处,留存一点回忆,留待寒冷的日子里温习。可当我真正觉察这一切时,我已经没了回头的权利。
我想回去,回到所有人并肩作战的岁月,回到校服下掩藏的光阴。我不想走入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半社会大学,不想学着对他人笑脸相迎,不想变得市侩,不想形单影只。我想仍旧如高中一般,抬头是蓝蓝的天空,低头是密密麻麻的试卷,身侧都是穿着蓝校服的朋友,书桌里藏着扑克象棋,书包里藏着零食和手机,吃饭成群结队,叫个外卖大家拼着书桌一起吃,开怀大笑,说着你我都懂得玩笑。但在这里,我不得不学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行,对着他人微笑表示礼貌,不能像旧时无动于衷。最可悲的是,终有一天我会失去我的所有棱角,甚至说服自己,这是成长必修课。行囊限重,想收获更多,总要有所舍弃。你若想好好活,就要适当舍弃你的孤高和自我。
而我现在,正在尝试与计划外的季世握手言和,在迷茫尘海中继续争渡。
曾以为十八年来我如笼中雀,被饲养,和其他所有雀儿一般,日复一日消磨,按部就班走完一段段路。现在看来,如今的我,才是雀入樊笼,不得自由 。我要开始为自己承担责任,除了享受孤独别无他法。
生活总是充斥着平凡的不如意。对平淡嗤之以鼻,对波澜畏之如鼠。曾以为笼外是似水流年,旷远斑斓,如今才发觉,今朝天地作樊笼,离了熟悉的家和我爱的人,我亦不得自在。幸而遇见一些人一些事,去忙碌去追寻,而我的亲人和旧友也依旧在我身后。如此,总可慰我离乡之苦。
至此,2019,有憾,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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