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炜
私奔码头
遥远的西汉 ,夤夜之下 ,皓月当空,竹叶摇曳,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携手私奔,零乱的脚步被载入史册,卓文君因而化身为中国乃至世界的爱情女神,邛崃也因此成为“天下有情人的故乡”。
二千多年来,无数的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留连忘返于临邛古城,凭吊卓文君、司马相如,或挥毫题诗、或泼墨作画,以卓文君、司马相如为题材的小说、杂剧、戏曲层出不穷。到了现代凤求凰的故事也屡屡搬上电影、电视。卓文君、司马相如既是一个历史的人物、又是一个突破历史、吸收时代精神而鲜活如初的人物。
卓文君、司马相如的故事,相比于牛郎织女、梁祝、白蛇传、孟姜女的故事,既非传说或神话,也不悲情与哀婉,而是一个载入《史记》的真人真事,全过程明丽、浪漫、圆满,且是一部兼具了大汉恢宏的气概、略边安邦的智慧、民族融合的史诗。
“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卓文君、司马相如不走寻常路是必然的,冲破世俗的偏见和礼教的桎梏既是见识性格使然,也是在当时境况下的不二选择,作为单身男女的“私奔”不丢人,也不违背人伦与道德,更不是道学家眼中的“私通”与“淫奔”!
卓文君、司马相如故事故事与中国传统爱情故事不同点与闪光处正是用“私奔”把握了自己命运。浪漫激情、是生活在封建黑暗下人们对爱情向望的一盏明灯,历经各个时代的发展和丰富,凝结成为超越物质和世俗之上的自由爱情的价值取向。作为卓文君故乡,研究文君文化、挖掘文君文化的当代价值,如果忽视、回避“私奔”这一话题,甚至心虚胆怯,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不敢直视,不敢理直气壮,这个底气都没有,就遑论什么文君文化了,文君文化特质何在?价值何在?“私奔”只是一种行为方式,起因和目的不同,产生的结果也是迥异。正如同一片土地,可以长出玖瑰花,也可长出罂粟花,播什么种子开什花,道理简单明了。至于有假道学愤啖“私奔”是个丢人、耻辱之事,这就根本不值一谈、不屑一顾了。
还有一些先生在网站中质疑另一点“地点问题”,我想说的第一点旅游文化的策划不是考古、不是学术,无需拘泥于细枝末节。可以是史书记载的、可以是民间传说的、可以是神话故事,也可以是现代版故事,旅游景点策划文化注入、植入当地文化元素,满足游客心理需求和想象是重要的内容;2017年央视《天下有情人·七夕情人节晚会》在传说中的 " 毛衣女 " 七仙女下凡之地——新余仙女湖畔举办,神话的故乡都可以把七夕晚会办得如此高大上,不知事事讲考据的先生们从何着手去考证?第二点,先生们经过查阅大量史料、小学杂记、戏曲文献资料,也没有能提供私奔的地点、线路,我劝先生们就不必再纠结了,有一点会有共识:绝对是从临邛卓府开门私奔的,,至于哪里上船、上车就毋需费心了。
作为文君文化研究会会员和一个邛崃人,参与这个景点策划,为家乡发展做点事是应该的,平乐“私奔码头”2004年开始策划实施,当地主管的文化官员安排制作了一个木牌的“私奔码头”简介,很独特的“一箭穿心私奔宣言”也立在码头,文字很短,信息量很大:“实难用语言阐述这份爱的不易,文君相如因爱而生的勇气,让世人的钦佩流传至今。喟然一声叹息里,呼吸到了今番盛世爱的自由空气,握紧相随爱的手,终于明晓,彼此呵护好两个字:珍惜!”。此后,来往不绝的游人用自己的文字与图片开始在微博、博客、论坛、微信等网络上大量的的传播与自然的发酵。每年的“七夕情人节”依托于白沫江这条爱情河也开展得有声有色。特别2010年平乐古镇几个村民(?)扯了一条“建议将平乐打造成私奔胜地”的雷人横幅,想不到就这几张红纸纸,一根麻绳,却将国内外媒体搅了个天翻地覆,据百度搜索,相关报道已达40多万篇,引发的评论更是铺天盖地,据测算,影响力相当于几千万的广告投放,这场全国大争议,香港地区、台湾地区和国外也卷入了,被称为著名的网络事件。
“私奔码头”早已列入百度百科名词搜索,具有唯一性。十几年苦心经营,平乐没花一分钱广告投入,就直接进入国内外游客的视野。如果估值一下“平乐私奔码头”的品牌价值,将会是令人咋舌的。如果你愿意费心,可以在新浪微博、百度、抖音、微信中分别搜索“私奔码头”、“平乐私奔码头”,你将会发现它已经成为平乐核心文化、旅游、宣传资源。正如当时决策者定义:文君采取“私奔”最终获得自由与爱情,平乐私奔码头是这种人文精神载体。私奔码头的立牌,也是导入“现代人逃离城市,旅游休闲”新语境私奔的概念,让游客来平乐有想像空间。
中央电视台综艺频道精心打造的七夕特别节目《天下有情人》以歌颂“中国爱情”为主题,在传说中(注意:只是传说)七仙女下凡之地江西新余仙女湖畔隆重举行,而我们邛崃平乐的不知何人,也不知在何时把平乐“私奔码头”换成了“琴音码头”的牌子。央视七夕晚会上,串说词中浪漫的爱情第一个提到的就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而我们却象偷人、做贼一般心虚胆怯!名之不正,言何其顺?著名旅游策划人梁川先生愤言:改“私奔”为“琴音”,真的是在臊靠公共资源。
至于一些老人先生们硬要轰掉已经各方苦心经营“的私奔码头”,我己经弄不明白,是出于对真实细节的不懈追求,还是真觉得“私奔”二字刺眼?“私奔码头”更名了,也可遂心了。但是,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不见了流传中“私奔码头”铭牌,一脸茫然与不解。
最近在四川师范大学课题组《一座城市的记忆:卓文君文化的当代价值研究》研讨会上,我在发言中首先提到的就是为邛崃的要以“千古私奔”为骄傲自豪,“私奔”是文君文化回避不了的关键词,如果司马相如、卓文君的婚姻仅是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多不过是个幸福的故事而已,司马迁也犯不着在《史记》中为两人的传奇大费笔墨了。恰巧又拿到2018年2月9日《今日邛崃》报纸,见第七版又转发刊载了《人民日报》海外版《平乐,邂逅卓文君传奇》一文,文中采用的是爱情十景之“私奔码头”,我不禁有落寞之感。如果主管官员、平乐不敢直视“私奔”,淡化甚而丢弃文君采取“私奔”之行动,追求爱情,成就临邛爱情之城的文化与故事,让已经根植于平乐的文化特质消失,古镇将会丢魂,充其量不过就是有山有水的无数古镇之一,文化古镇的发酵、生长、可持续发展将无从谈起。
“桃花三千里/秋色满临邛/当垆卖酒的绝响隔你于两千年外/但 今夜的月光下/我看见 那个一袭青衫的人/揭开文君井的盖子/一遍又一遍测算与你的距离”,诗人詹义君《临邛伊人》的诗句在耳边响起,事实上,卓文君、司马相如并非是以传统道德楷模为人赞颂的,二人是以叛逆者身份为世人景仰的和关注。社会各方评价一开始就呈尖锐的对立的不同声音,事件发生了二千多年,争论也伴随了二千多年,有争论才有生命力、才有戏,在“挺奔派”与“倒奔派”不停息的争论中,卓文君才永远十七岁!
草于2018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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