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自小，首辅大臣和慈圣太后对其学习行为管教严格，所有兴趣爱好被当做旁枝末节抹杀，按照皇帝的既定套路成长。长大后，，张居正因病死亡，暴露出一切，他发现原来首辅对其只言传不身教，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象征意义上皇帝，根本无法对抗强大惯性流程下的文官集团，万历从此不临朝，消极抵抗，在立太子一事上和文官对抗十余年之久，对其平民皇后所生皇长子朱常洛教育不管不问。
张居正，万历年间的风云人物，十年新政，励精图治，创新果敢，一度一扫明帝国官场拖沓沉闷呆板风，但其言行不一，口是心非，他满口节俭，生活上却腐烂奢靡至顶峰，占尽实利。死后事发被清算，家财抄没身败名裂。
申时行，以资历最浅大学士之身，被命运推到首辅大臣位，在消极皇帝和强大文官之间，做和事佬，左右协调平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似是有所为也似无所为，后在立储矛盾冲突爆发后被迫去职。
海瑞，老百姓心里眼里的海青天，明腐败官场言行一致的“奇葩”。一生克己廉洁，买块肉都能成为官场流传新闻，死后家徒四壁，屋里挂的立轴上是“忠孝”二字。他晚年散文作品里写尽一个君子单纯的精神世界。然而，海瑞的生活却令人遗憾，没啥爱好，没啥朋友，做事苛求完美。结过三次婚，频繁换小妾。第一位夫人生下两个女儿以后和婆婆不和被休。第二位夫人才过门一个月，和婆婆不和被逐。第三位夫人莫名死亡。其中一妾自杀身亡。其对女儿非常严厉，不近人情，自小就教育其男女授受不亲。一天他见五岁女儿吃饼，就问谁给的。女儿说是小童。海瑞大怒，把女儿关进小屋，七天后活活饿死。据传，三四十岁时，孝子海瑞还和母亲同屋而睡。
戚继光，明帝国文盛极的中后期难得一员儒将，他一手创建的戚家军，让彼时倭寇断了侵略横行念头。戚继光上不激进孤行，下不因循守旧，脚踏实地，做职责范围内力所能及的事。繁忙军武中还能抽空写军事著作和诗文。他给自己在军中的私宅起名为“止止堂”，取《庄子》中“虚室生白，吉祥止止”的典故，表达自己谦抑自持，愿在虚静之间得到吉祥。惜张居被清算后，他亦受牵连罢官。其泼悍妻子离开他，一直不知其在外私自纳有三妾，还有五个儿子。晚年在一贫如洗，寂寞凄凉里陨落。
李贽，文人哲学家。25岁中举人，因家境贫寒，多年位卑不得志，不仅要养家也负起了家族三十多人的义务。他曾七天没有食物吃，曾有两个女儿因营养不良而死。直至50岁升任知府。在官路亨通一帆风顺时，他重新思考生命的意义，不愿继续墨守成规。为追求独立的思想和人格，毅然离职退休，抛弃四十多年患难贤妻，摆脱宗族压力拖累。远离家乡，剃发出家，创讲堂“芝佛院”，辩说写书，他凭借个人直觉和见解重新解释儒家经典，放弃了当时知识分子正统的儒家观念。并认为每一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见来解释经典。他评价海瑞是“万年青草”，可傲霜而不可为栋梁。他崇拜张居正，称之为“宰相之杰”“胆大包天”。他一面鄙视世俗，公然招收女弟子，一面颂扬女贞节妇。一面自信一面自贬。一面放浪一面正襟。他的著作不容于当时，屡被官方禁止。晚年被提倡异端之罪收监。耐人寻味的是，当时，天主教传教士，意大利人利玛窦早已在朝廷传教，一些大大学士乃至皇帝妃嫔已经是上帝信徒，而万历和慈圣太后则对佛教感兴趣。大狱里他用剃刀自刎，他并未立时断气，人问他：“和尚痛否？”已不能出声的他写：“不痛。”问：“和尚何自割？”写：“七十老翁何所求！”两天后，李贽死去。追求过才无所求。
《万历十五年》一书合上，一声叹息，用道德标准来评价人，一点意义都没有。明帝国万历年间看似平静中六个人物、六个涟漪，倒是像极人生。
童年少年如万历，传统模式化压抑天性的监督教育里成长。青年如张居正申时行，初入社会，满怀理想，敢闯敢干。步入中年，则似申时行、海瑞和戚继光一般，有的上下平衡焦头烂额，有的左右逢源如鱼游水，有的固执己见格格不入。晚年似李贽，充满自己一生纠结的矛盾的经验哲思。
有意思的是，这似乎也一一对应了冯友兰先生所说的人生的四种境界：自然境界，顺本能和社会风俗习惯做事，没意义或很少意义；功利境界，做事后果利他，动机利己；道德境界，所做的事都有道德意义；天地境界，他了解他做事的意义，自觉他所做之事。
忠诚背叛，叛逆平和，努力躺平，执着随流，坚持放弃，成功失败，困惑清醒，对和错……外在环境的背景里，命能自己改，运由环境定，路是自己选，结局就自己担。刻入骨子的自卑，要以直视痛苦来超越，生命卑微，不是停止追问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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