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三十三分，惊醒，梦见疯子喘着大气，拼命的跑，后面好多人追，我叫他，他也不理，只顾拼命的跑。机械性地打开电脑，恍惚间已经十年了。
嘿，疯子，你，还好吗？
疯子，认识你是高一的事儿，沉默寡言，成绩平平的你在一个将近80个人的班级里被很多人忽略，如果不是你那句“人生就像铅笔，总在一截截变短”，我，应该也是那个忽略你的人之一，即便如此，我们也并不熟悉，一年说的话加到一起应该不到十句。高二分科，我文科，你理科，从来没有告诉你，如果不是你阳光一样灿烂的同桌小L，或许我们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一个春日的上午，课间操结束后，挤在返回教室的嘈杂的人群中的我，循着爽朗的笑声，见到一个干净，清爽的男生在和旁边同学开着玩笑，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就这样，像一朵向日葵盛开在我心里。从这天起，关注这个灿烂的男生成了我唯一的课余活动，而你作为他的同桌，是我了解他的唯一途径。虽然你长我一岁的，但我任性的让你当弟弟，反对无效后你默认了，作为奖励，给你买了一支雪糕。呵呵，至今想起来，你吃雪糕的表情，感觉都有点儿被逼良为娼的味道……
疯子，身边的朋友经常对我说，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说话，声音也是特别小，站在身边都听不清你说的是什么，为什么我和你却能聊那么多，我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在我面前，你是健谈而成熟的，总有一堆我没听说过的理论。如果不是零三年的非典，如果不是我在高考中的发挥失常，如果不是你那句“回去复读吧，心态交给我，你只顾好好学习就行”，或许我们的友谊该会是普通的，会和很多人一样，由深厚到淡然，再由于其中一方有了另一半而自然消失。可是人生哪儿有如果的事？时常对人说，这辈子我欠你的，欠你对我的好，欠你对我的真，而这种好和真是我在今后的人生越来越难遇见的珍贵，可惜当时并没有发觉。高四的生活，很少有人去回味，因为太苦的东西往往被排斥的。而我的高四，因为有你，它是彩色的。曾经的那些南山电视塔，西山公园，图书馆，食堂，操场，甚至是楼道里畅谈的日子，像跳动的音符，每一个都那么普通，连在一起却奏出了美妙的乐章，在此后的时光中，每当记起，都让我抑制不住的闪现幸福的泪光……
疯子，你说找六瓣的丁香花，许愿就会成真，你却许愿希望我可以考上好大学；你说心态很重要，一直鼓励我，劝我放下压力，却从不关心自己直线下降的成绩；你说吃糖会让人心情好，却把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都给了我；你说你喜欢“痞子蔡”“安妮宝贝”，可是每次图书馆回来，都把摘满励志句子和故事的笔记拿给我；同学说网络游戏好玩儿，你却从来不让我去网吧，即使是查成绩，你说，你帮我查。每次考试，你都过来找我谈心，考得好时，你鼓励我继续努力，考的烂时，你开导我找出不足。来得多了，流言也就多了，你总是害羞的站在后门，等着有人从后出去的时候，说一句，帮忙叫一下你们班XXX，呵呵，我笑话你，干嘛在后门叫，你说，老师都习惯前门出入的。学校抓早恋很严重，我说，你怕被送回家？你说，我回家倒没什么，怕他们乱说影响你学习的心情……是啊，还有什么比我学习的心情更重要的呢？彼时，我的世界里只有大学，何曾分一些关注给你？如果我早早的如你对我那般对你，结果也不会是那样。零四年成绩发榜那天，全家人都惊讶了，一年，居然长了100多分，妈说这一年真是辛苦闺女了，爸说这么高的分数终于可以报个好学校了，亲戚朋友说，学习真用功，这一年可是没有白上……唯独你，没有任何惊喜和意外，你说，本来就该考这个分数的，去年就该是这个分数才对嘛。至此，我才有心情，问问你的成绩，你只是说，还不错，正常发挥……可我当时不知道，你复读一年成绩下降了100多分，你爸气的揍了你一顿。
疯子，你知道吗？依赖一个人是会上瘾的。大学的四年，你远程指导，每天一到两个小时的电话粥，让我觉得你就在身边，我的困惑，我的失落，我的偶尔不满时的小情绪，都悉数的被你化解，在那个远离你的东北小城，每周一封信，成了我最美的期待。你知道我喜欢集邮，总是变换不同的邮票；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文字，每次写信都会附上你的小诗；你知道我把学业看得很重，时常开导我不要那么大压力，自己学会调节。我不是一个傻子，虽然你这样称呼我。一封封信，一首首诗里的暗示，我懂，但是我享受这种关注和关心，享受这种暧昧和依赖。你知道吗？对你的依赖，让我排斥身边的异性，让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如你这般对我好，会如你这般懂我……可是我不知道，此时的已经快要被学校开除了。 逃课，网瘾，打架，很难想象那么成熟的你是如何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也许我忘了，你也是个青春期的少年。我生气，质问，你说，我本来就是一个烂人，考了一个烂学校，我爸妈都不管我了，你对我这么好干吗？是啊，我为什么那么关心你？我也问这个问题，想回答你因为喜欢，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我，终究是现实的，一如之前的我，关心的只是自己，这样的你，让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
疯子，毕业时你说要去上海的时候，我说，我也去上海吧。你说，上海不适合你，节奏太快了，你啊，找份稳定的工作，准备嫁人吧。我说，你瞧不起我，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你说，你要赚钱，赚够十万，你就向喜欢的人表白。呵呵，那时候的我们，多单纯…… 我一如父母要求和你的建议，回到了老家的县城，做着一份收入不多但稳定的工作，没有波澜。你不再每天主动打电话，关心，问候，甚至是连开导我时讲得笑话都满是疲惫，虽然你很少说你的工作，你的处境，但每次你的语气所透出的压力，挣扎，艰辛都让我难受而又无能为力，一向习惯被安慰的我，真的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你……魔都，真的是个让人生倦的地方，我想，你一个人在那边，该有多辛苦。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对你说，嘿，我去上海吧，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你说，疯了吗，你? 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好好在家上班吧。我说，那你也回来吧，家里这边发展的很快，工作很好找的。呵呵，现在吗？要回去也得混出个人样再回去，你说。家里安排相亲了，我见还是不见？你沉默片刻，你想见就见呗，不过你要嫁的人一定要先给我认识一下。为什么啊？凭什么？我追问。你哈哈大笑，帮你把把关啊，你那么傻，很容易被骗的，好不好？……
疯子，你知道吗？那次，我终究没有去和家里安排相亲的人见面，始终觉得和一个陌生人以结果为前提的谈论过程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即使未来要嫁的人不如你这般懂我，也该是个我喜欢的人才对。时常在回忆这么多年的我们，发现你早已融入我生活的点滴。南下，是我做的最冲动的决定，但是从来没有后悔，可是你，却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你说回去吧，我现在在外地出差呢，我知道你是在上海的，小L说你在那边混的不好，你说你没脸见我，伴着失落和困惑，我回到了家，是啊，我真傻，你是个男人，我怎么可以试图战胜你的自尊……
你说，找个好人就嫁了吧，我是不会再回北方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决定……
十年，我们终究还是走在了时间边上，一直在想，今生遇到如你这般知我，懂我的人该是我前世修的福气吧，错过你，也该是我前世修的不够多，才不足以相伴一生。渐渐的，我习惯和亲友安排的人相亲，在比较与被比较中，慢慢的变老，闺蜜说，亲，明明是早市的青菜，你为什么偏要等到晚市才开始叫卖呢？
嘿，疯子，你呢？遇到那个让你赚够十万块就要表白的人了吗？
遥祝安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