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

女人每晚哄着身边的小小女孩入睡，看着她圆鼓鼓的小脸，像极了自己闺女小时候的模样，都说女孩像姑姑，女人越看越像，她咿呀学语的样子、不乖哭闹的样子、开心哄人的样子，哪一点都像。女人看着怀中的小小女孩，越发想念自己的闺女，她对小小女孩说：“你有个姑姑，很乖很厉害，在别处上着班”，日子久了，女孩就学会了一听到女人接电话，就叫姑姑。

女人命不好，从小没有享受什么福气，爹爹不疼妈妈不爱，作为家中的老大，在那个重男轻女严重的70年代，在没有儿子的家庭里，又作为长女，女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不管大事小事，只有牺牲顺从。

女人庆幸会写自己的名字，尽管歪七八钮甚至处处都能看出倒笔画的痕迹，她同样庆幸自己会认好多字，虽然大多都是读一半部首，好歹她能蒙对一半，女人庆幸的这些，是因为她读了一年小学，二年级入学，他就开始在校门口摆起了小摊，做起了生意，都说一心不能二用，为此女人被学校劝退，但她的数算能力却一直棒棒的。

女人常说：“即使不被学校劝退，她退学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家里容不得她闲着（家里认为读书没有干活重要），女人退学后，也就八九岁的年纪，跟着家里开始做活，维持一家生计。

女人的爹爹脾气很差，在他接二连三的有了几个闺女之后，他的脾气越发古怪，襁褓中的婴孩他无暇顾及，只能拿女人出气，女人十岁左右的年纪，有一次跟着爹爹去四五公里的集市卖菜，大雪弥漫、女人跟在车子后面帮爹爹推车、冻的嘴脚发麻，稍微一碰就能倒下，女人的爹爹楞是没舍得买一碗热粥供她取暖。

女人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凡事都要靠自己，在家里，女人指望不上任何人，爹爹脾气死差，只要不打她不骂她，她都觉得是幸福的，娘是靠不上的，在那个年代没有生儿子，娘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除了自责备受旁人笑话欺辱外，在家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她偶尔也会把情绪发到女人身上，女人能容忍她，因为她觉得娘可怜。

再稍大点，女人十三四岁的年纪，女人又做起了老本行，开始贩卖水果、做豆腐卖，在那个以煎饼为主食的区域，女人从小练得一手好手艺，烙的煎饼又薄又脆，也是女人多年后的立命之本。

女人小小的年纪，不辞辛苦的操劳着，辛苦赚的钱，舍不得为自己添置一件新衣。

她不辞余力的庇护着下面的妹妹们，担负着一家之主的责任与重担。

转眼，女人到了十六七岁，该知道打扮收拾自己的年纪，女人却和男人一样，去工地做起了小工，因为搬砖，可以赚的更多。

人们常说：女人，又傻又笨，赚的钱完全可以一人花着，可那个年代的人儿，流行不为自己考虑，尤其是女人生长在那样的家庭里，她的一些愚笨也是被逼的，爹的不负责、娘的不管事，女人还有个精明的妹妹要说下。

对比女人的一个妹妹，就知道，女人不光是牺牲，是真的太笨，生活在同样的家庭，女人的二妹却是个特例，二妹比女人仅小四岁，却一直备受呵护，爹不敢骂她也曾不使唤她（因为她天生嘴讨人、喜欢说一些爹喜欢听的），不仅如此，连一向没权的娘也想让她过得更好，让女人赚钱给她买新衣服穿、从学校退学的她，随心随愿的去了一个地毯厂上班了，当然赚的工资也只够她一人折腾，而女人与此相比，貌似是从小被抱养的一样。

可女人从未抱怨过，甚至仍旧一如既往的牺牲，这也就是多年后，为什么差不多的年纪，妹妹显得如此年轻，而她却沧桑满面。

之后的人生，女人一样辛劳，好像未曾改变，顺着家里的意思，继续为家奉献，待到妹妹们各自成家，爹娘双双入土为安，女人又开始操劳起孙子辈的事情。

怀中的小小女孩已入睡，女人想起来了自己的闺女，母女俩好久没有亲近的拉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