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表姐说那么多过往,我很庆幸自己从小生活在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父母不仅给予我全部的宠爱,还鼓励我好好学习,成为那个年代村里第一个考上中专,吃商品粮的女孩。
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想来我家的原因,那时候来的最多的是表姐,只要她来我就什么活都不用干。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盖房子,一共盖八间屋,因为时间比较长,母亲就让表姐来家帮忙。那时候盖房子不仅给工钱还要管一顿午饭,实在太麻烦,不如现在直接给工钱省事。
母亲每天起早活发面时,表姐就骑着自行车去街上买菜,有时候半天跑几趟也不觉得累。买回来又忙着帮母亲洗菜刷锅洗碗。十几个大劳力,干着重活,饭量大的吓人。母亲总是担心人家吃不饱,每天都要做一大桌菜。可是不论做多少菜,他们都能风卷残云般吃个一干二净。表姐累了半天连口剩菜也吃不到,她倒是一点不在意。母亲后来每次把菜端上桌前特意给她拨一盘菜留着。
表姐在我家过得很自在,每次来了都不想回家,大妗子就说她躲懒。我到现在还能想起大妗子吸烟的事,开始吸的卷烟,手头沾点吐沫,拿一张白纸斜卷着,每次卷的都很认真。卷好后放在嘴唇上舔一下再沾上,就能夹住吸了。低头吸一口吐了,歪一下头再吸,然后再吐。
她喜欢喝酒,每次喝酒都要闹出一番事情来。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她家走亲戚,给她家的东西放好,我们又去姥姥家,姥姥是母亲的继母。大妗子和继姥姥的关系不是那么融洽。继姥姥对我们很热情,留我们中午在她家吃饭。长辈的挽留父亲不好推辞,想着吃完饭再去大妗子家说话。饭吃到一半,大妗子来找父亲,站在姥姥家门口,大声问父亲她家的饭是不是有毒?弄的大家都很尴尬。姥姥虽然很生气,还是让我们跟大妗子一起去她家。她那时候已经在家里喝过酒了,没过多长时间酒劲上来了,脸色惨白,大家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她抬到床上,送到医院输水。父亲回家后和母亲说了,俩人商量后决定以后逢年过节再也不去大舅家走亲戚,免都弄的大家心里都不愉快。
表姐看不惯大妗子吸烟喝酒,觉得她不像一个女人。从小就跟大妗子作对,叫她往东她往西,叫她打勾狗她撵鸡,说她反骨一点也不夸张。就因为反骨,才能上学,自由恋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母亲一直认为表姐是一个有用的人,她和大妗子虽说是好闺蜜,有些话还是不好说。若是说火了,不但闺蜜之间的情谊生了嫌隙,连姑嫂的关系弄不好也得生分。大舅是母亲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不想他中间为难,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接济那几个表姐妹。这些年不管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如何,每个人对母亲都很好,让我这个当亲闺女的看到都自愧不如。
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话一点也不假。大妗子卧床六年,她的六个孩子家跟着相继出事,每个人都动过大手术。老大腰间盘突出动两次手术,老二的女婿出车祸差点没命,老三静脉曲张,老四颈椎。
老五也是腰间盘突出,去年夏天又得了血热病,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四十多天,差点没有救回来。
这真是“麻绳单挑细处断,“屋漏偏逢连阴雨”,儿女们的生活过得都不太顺当,吃喝用度上从来不让大妗子受屈。之前最反骨的表姐付出的最多,她是最恨大妗子也是最疼她的人。据说每次去都要买上一大堆东西,和大妗子吵一架,然后气呼呼的走了。她们娘俩的性格脾气太像,说不到三句话就得呛起来。大妗子即使卧病在床,嘴上一点不饶人,战斗力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有时候跟小孩似的,就是让人哭笑不得。
在我所有的表姐妹中,我和表姐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比其他人更亲近。虽说长大后彼此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不管离多远多少年不见,再见仍然和小时候一样亲,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真的很喜欢表姐这种敢爱敢恨又能干的泼辣性格,大妗子病情稳定她出去打工,一个人包了十亩地。种上蔬菜,花生,大豆,栽上甘蔗,又养了五只羊。儿子媳妇都有自己的工作,帮不上她的忙。除了接送两个孙子,还要种菜卖菜,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心里还得挂念着远方的亲人。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岁月像把杀猪刀。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中年,鬓角染了白色的风霜。过往种种,既往不咎;余生慢慢,豁达开朗。
愿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过一生,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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