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深人静的时刻，被雷声惊醒，熙迟从床上坐了起来，漆黑的夜色里，听到窗外的雨声。
那样大的雨，一如多年前，在沈西湖畔疾速奔跑的雨夜，豆大的雨点落在自己的额头上，脸上，衣服上，却在多年后淋湿了她的心情。
那个雨夜，被洛凡紧握的双手全是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似的。
2.
那时候她不过17岁，洛凡18岁，他没有上大学，也没有找工作。
是的洛凡不过是个小流氓。但是他有一个万分优秀的小女朋友，熙池见过她，她是高三的凌燕子。
那天是熙池的生日，奶奶给了她五十块钱，让她自己去买礼物。可是那天放学，熙池身上的钱全部被洛凡搜刮，她哭丧着脸却不敢反抗。
洛凡看出她的悲伤，于是竟然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有啥麻烦，我替你解决。
没有找到工作的洛凡，在虚度一个暑假后，忽然发现连买份礼物给燕子的钱都没有了，他几天没抽烟，走投无路竟然打起勒索的主意。
熙池是他勒索的第二个人，不知道怎么的，洛凡忽然觉得，握着别人钱的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一百块钱可以去小市场给燕子选一条裙子。
可是他哪里知道女生的眼光，思忖了一下，跨上单车就去追刚才被自己打劫的小姑娘。
喂，你可以帮我个忙么？
鬼使神差地，熙池竟然答应了。
熙池和洛凡选了很久，洛凡发现竟然没有一件合适燕子的。
于是熙迟将自己一直想要买的那条裙子推荐给洛凡。
彼时是阴天的傍晚，洛凡看到那条裙子时只觉得眼前一亮。
问了一下价钱，竟然才六十块，于是大大咧咧地要付钱。熙池拦住他，然后说话细声细语的小姑娘开始砍价，砍得不多，但也给他省了十五块钱。
洛凡实在不好意思，将原先从熙池那里勒索来的钱，交到她手里。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他们并肩走出小市场，门口有叫卖棉花糖的小贩，洛凡犹豫一下，跑过去买了一串棉花糖递给熙池。
那天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叫熙池。
3.
燕子生日那天晚上，洛凡在准备去的路上碰到了熙池，此时他看到她倒在巷口，身旁是一台烧烤车，看来是为了躲城管。
他一眼就认出熙池，立刻带着飞驰，逃过城管的视线，在一个寂静的小巷口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熙迟才发现脚上疼得要命，感觉脚崴了一下。
洛凡说，熙池，你是卖烧烤的啊？
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说，谢谢你。
洛凡说，好了，我们两个扯平了，我上次就说过，有麻烦我替你解决的。
他陪着她推车回家，熙池拖着一只脚在他身后，隔了一会，洛凡臭脾气地回头催她，快一点啊，我赶时间呢，她一急想要快步跟上，却扑通摔倒在地上。
洛凡才发现她的脚伤，皱着眉头，将她的烧烤车推到一旁，然后俯下身，催她，快点上来吧。
洛凡背着她去了一个跌打师傅的小诊所。
老人很可爱也很健谈，给她上药时，熙池咬着牙流了一身冷汗。
老人开玩笑地指着她问洛凡，这是你女朋友不？
洛凡怔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是啊，漂亮不，刚捡回来的。
明知道是玩笑，熙迟却脸红了。
倒是老人故意板起脸来，才不像，怎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跟了你？可惜了可惜了
洛凡与老人熟络的原因，是因为他三天两头挂彩，那时候熙池不知道，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燕子。
她只记得，诊所里昏暗的灯光，药酒的气息浓烈刺鼻，洛凡没正经地跟老人拌嘴，让她心里觉得很温暖。
而洛凡终究是错过了燕子的party，背着熙池回家后，他打了好多个电话给燕子，一直显示无人接听，他的眉头都是紧紧锁着的，她望着他侧脸绷着的弧度，心里也很难过。
就在洛凡准备起身要去找燕子时，电话通了，原本半靠在桌子上一脸颓然的洛凡弹了起来。
熙池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然后，洛凡长时间地静默，许久洛凡发出一声低沉又嘶哑的怒吼，手机砸得粉碎。
她听得真切，那天的生日宴会上，燕子喝得烂醉，竟和追求她的一个男生回了家。
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只记得那天她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直到洛凡消失在巷子的深处，和夜色纠缠在一起，渐渐淹没，只剩下落寞还在，让她的心微微地疼了一疼。
洛凡没能把裙子送出去，因为他看到燕子穿着今年秋天淑女屋的最新款裙子，价格足足是他手里裙子的十倍。
4.
这不过就是与洛凡相识的全过程，她目睹了他的落魄，他的坏心思，他的臭脾气，他的细心，他埋在骨子里的小可爱，还有他的悲伤。
这让她觉得，认识了他很多年。
不知道洛凡和燕子如何。
不过后来，她看到洛凡和燕子手牵着手从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出来，熙迟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打算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地过去。
洛凡却叫了她的名字，熙池！
男生脸上是幸福洋溢的，熙池有点尴尬地抬头，见到洛凡拖着燕子过来。燕子是满脸的不情愿。
当然是不情愿的，自己的男朋友拖着自己和一个陌生女孩热情地打招呼。
然后还将自己从奶茶店带出来的奶茶递给她，喏，给你。
这些都让燕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洛凡当然是没察觉，继续唠叨。
熙池，你今天晚上还开工麽？开工当然是指她的烧烤摊。
然后洛凡叮嘱她，防着城管是其次，安全还是第一位！
洛凡是陪燕子去上补习班的，他们匆匆离开后，熙池捧着那杯奶茶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
燕子多漂亮，一条淑女屋的裙子，让她的腿显得修长又笔直，肤若凝脂，气质又极佳，像个公主。
她站在洛凡旁边，像极了小说里英俊的不良少年和乖巧的富家千金，何等般配。
这样的般配是不需要什么衬景的，那些青春的小插曲，感情的小瑕疵，是影响不了的。
也是她不忍心去打搅的。
熙池想，像她这样彻头彻尾的灰姑娘，骑士是不会去拯救的，唯有什么都不必担心不必忧愁对我王子，才有空将她的悲悯捧起来怜惜一番。
那个王子也许早就出现过，可是熙池也不记得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5.
秋去冬来，而熙池也跟这天气一样，越来越沉默。
偶尔会在烧烤摊碰到来捧她生意的洛凡，少年更加清瘦了，他总是大大咧咧地丢下一张大钞说不用找了。
和当初勒索她五十块钱的小痞子大相径庭吧？可明明才过去几个月罢了。
后来，她的烧烤车还是被城管没收了，那天她一个人蹲在一片狼藉的马路上，烟熏味很浓，烤肉焦掉的味道第一次觉得分外恶心。
奶奶没有责怪她，说，反正她上了高中，学习会越来越紧张，安心学习吧!
于是就这样紧凑地过了冬天，棉被和食物温暖不了的，就靠想象来温暖吧。
她真的不贪心，即便没有富足甚至有些贫瘠的生活，她还是可以笑。
即便那么久都未见洛凡，她还是可以笑。
熙晚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喜欢上那个看似不良少年内心却很透明的洛凡。
也是属于别人的洛凡。
这个冬天，圣诞晚会的时候，她目睹了洛凡上台送花，一大束的山茶花，兴许还带一点点露水。燕子满足地笑，将脸埋在花束里，如仙子般美好。
而旁人，是只能看到精雕细琢的美好想象。
比如熙晚，光荣榜上贴着她灿烂笑着的照片，在另外一种层面上，也算是光环笼罩。
上台发音不再战战兢兢，辩论赛上也渐渐对答如流。看样子是阳光向上向日葵一样的女生，就算是豆芽菜的身材和苍白的肤色又如何。
直到她带着伤来学校上课，开始埋着脑袋不举手发言，眼角的淤青，还有嘴角的小伤口。
而这时，洛凡竟然出现了。
那时是熙池在路上默默地走，忽然听到了洛凡叫她，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定身咒似的，将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洛凡跑到她的面前，一声“熙池，好久不见”叫她心生涟漪。
扬起脸冲他笑，声音却细若蚊，嗯呐，好久不见。
洛凡愣了，他盯着她的眉梢处，然后大声问她，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熙池淡淡笑笑，拨弄下刘海遮掩着，摇头说，哪有人欺负我。
洛凡却说，熙池，你可是上缴了保护费的呀，说，哥不在的时候，谁欺负你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她这样冷冰冰地说出这几个字，连自己都愣了。
看着洛凡表情凝滞，她有点心虚，轻声说了对不起她要怎么跟洛凡说，她的父亲在赌场输了一笔钱后跑路了，剩下她和奶奶孤儿寡妇留在这座城市里荒凉生活，赌场里的人三天两头来家里堵人，不满了便砸东西，她拦着，便连她也打。
而父亲，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拼命告诉自己，没有关系。是会好的吧。是有一个人会肯为她出头，而那个人，不是洛凡，也不该是洛凡。
6·
她需要一点点地把债务还上，才能换来片刻安宁，她过得战战兢兢，像株风中战栗的向日葵。
而洛凡呢，一整个寒假他都在郊市给一个叔叔的工厂里打零工，拿着微薄的工资，但是他很满足，因为能看到未来，那个有凌燕子的未来。
他们各自进行再自己的轨道上，不太顺畅的生活，却也毫不相关。
而洛凡却悄悄地跟踪了她，他看到熙池进了一家酒吧，那是他都不涉足的地方，在这个小城市里，酒吧里堆砌了太多黑色势力。
洛凡觉得心紧紧地一纠，便快步跟了进去。他未曾想过，熙池可能是一株暗夜里生长的向日葵，浇灌她的从来不可能是阳光。
父亲欠下的钱太多，熙池每个晚上都去打零工，攒下的钱却是杯水车薪，但这样，起码能换来奶奶的片刻安宁。
然而这一次，那个臂膀上全是刺青的男人，却指着她手里的钱说，太少了。如果不尽快还清，他绝不肯轻饶他们。熙池煞白着脸，请求再放宽她们一段时间，那男人却伸出食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小丫头，要不用你自来抵债也是可以的。
横空冲出的少年，忽然砸碎了一个酒瓶子，直指方才轻薄的男人，锋利的酒瓶碎片，就抵在他的喉咙处。
是洛凡，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听到洛凡恶狠狠的说，别他妈的耍流氓，钱又不是不还，老子替她还就是。
男人见酒瓶抵在喉咙头，也是紧张的，只好缓和气氛说，兄弟，有话好好说。
洛凡抓住熙池的手离开了那间酒吧，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拖着她的手疾跑，后来听到有人追赶的声音，熙池根本不敢回头，风穿过头发穿过耳朵，他们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巷弄，终于把那些追赶的人群甩掉。
他们在一家烧烤摊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笑了，罗筝松开她的手，冲老板说，来两串鸡翅吧。
然后他回头，眉眼弯弯的对她说，你那么瘦，一定不爱吃肉。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很酸很酸，他一直以为这个有着大大笑容的不爱记仇心很好也很温柔的女孩过得还算不错，以为他一直觉得健康性格必须有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养成。可是她的生活竟然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怎样想保护她。
她小心翼翼地咬着鸡翼，皮是脆脆的，久违的烟火味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崴掉脚的晚上。
然后他们去了江边吹风。经历方才酒吧里的惊险，都很珍惜此刻夜色的安宁。
她问他，你女朋友呢？
罗筝笑了笑，有点漠然，她最近很忙的样子，一整个假期都没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怪怪的。
洛凡悄悄告诉熙池，他不是没有理想没有斗志心甘情愿做个小混混，他只是怕没有他的一年里，凌燕子会过得不好，他为她打了那么多场架，他真担心他走后没人保护她，所以，他想纵容自己一年就在凌燕子身边，心无旁骛地保护她，直到她上了大学，她去什么城市，他也去什么城市。然后挣很多很多钱。
然后洛凡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声音都仿佛被烟雾缭绕。
洛凡还问熙池，你呢，你喜欢过什么人麽？
熙池慌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洛凡笑了笑，对熙池说，千万不要喜欢我们这样没前途又没钱途的人。
其实熙池知道，罗筝那句“老子替她还”不过是一时气话，他有什么钱替她还大额的赌债，又有什么没必要替她还。
她不是她的女朋友，甚至好朋友，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少年摁灭了烟蒂，江那边的灯亮起，仿佛星星点点的渔火。
微茫得像可以幸福的希望。
洛凡说，熙池，你别怕，以后我会帮你，多少钱，你说吧。
她微微地笑，不多，我可以搞定。
然后背过身就走，洛凡在身后大声的喊，熙池，那要是他们再找你麻烦，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她知道，洛凡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爱的女孩子，她凭什么将他扯进这场属于她的在灾难里。
白色情人节那天，熙池在街头买玫瑰花，行情还不错。只是心里担忧会碰上那几个赌场的人。那天以后，他们暂时没有来她家造反，听说最近警察局查赌场查得极严，他们不得不收敛一番。
可是，这样的安宁的时间，能有多久。
未曾料到，竟遇上凌燕子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凌燕子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
熙池不能克制地走上前去，拦住凌燕子的去路。这个女孩是洛凡的梦想是罗筝的依靠，是洛凡爱的人，而现在她将头枕在他人的臂弯里，洛凡该有多心疼。
他原谅她的任性，原谅她的贪玩他原谅她大大小小的错误，他能原谅她的背叛吗？
她上前拉住了凌燕子的手臂，问她要个解释。
凌燕子当然认识她，讨人厌的洛凡总是提起的臭丫头，她曾为了这个女孩和洛凡吵架。
当然这些熙池都不知道。
关你屁事。女生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打落她怀里的一大束玫瑰。
熙池大声问，你这样子，洛凡怎么办？
燕子用凌厉的声音，尖声说，你是什么东西，洛凡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孩子在一起？那不过是玩玩，好麽？
她一个踉跄，不曾想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在她看来，洛凡是那样的好，他没有钱又怎么样。爱情，从来都不需要理由的。
燕子旁边的男人拖了拖她，一脸不耐烦，搞什么。洛凡是谁？
熙池害怕再听到那些恶毒的话语从燕子的一张嘴里出来，几乎下意识地，她一巴掌打在燕子脸上，声音坚定无比，你他妈给我闭嘴。
而这时，洛凡就站在几米开外，笔挺地站着。
灯光柔和地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脸那么悲伤。
那是一个她似曾相似的洛凡，悲伤地，像失水的水母一样脆弱的洛凡。
燕子挨了一巴掌，但见到洛凡，却是大吃一惊。而他旁边的男人，去生气的掐着熙池的胳膊，大声的吼道，找死啊你。
洛凡冲了上去，一把将男人推开，将熙池扯到身后，然后冷冰冰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惊慌失措的燕子，，瞪向那个方才看起来还彬彬有礼此刻却张牙舞爪的男人。
洛凡和男人大打出手的时候，熙池哭了
而燕子则在旁边尖叫着喊人报警，熙池几乎气坏了，一把将凌燕子摁住，大声说你够了没有！
洛凡太瘦小了，虽说身经百战，却还是占了下风。
而这时候，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她想，
那是她干过最疯狂的事吧？
她抢过旁边一个路人的雨伞，直接往男人一棒打下去。
熙池毕竟是女生，气力不足，那棒子根本不起效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有谁报了警，而熙池却等不到警察来，眼看洛凡就要撑不住，冲了上去，就咬住男人的手臂。
她也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觉得，保护洛凡，竟然成了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就是这样狠狠地一下，洛凡挣脱开来，然后拖住熙池的手就跑。
牙齿里有点血腥的味道，莫名其妙地又下起雨来了，两岸的灯火，在雨水里变得朦朦胧胧。一切都像做梦，除了脚下被野草划伤的疼痛提醒着自己。
16岁，她是这样爱过一个人。
他一直觉得，逃亡的那一刻，他们有一点点像逃命鸳鸯。
他们沿着公路一直奔跑，其实后头已经没人了，可是洛凡没有停下脚步来，她便紧紧地跟着。
次日，罗筝才带着她沿着公路找车，这才知道，两人竟然徒步走了十公里。
那十多公里，却是她日后最最怀念的一场逃亡。
那天晚上，雾打湿了他的衣裳，熙池只觉得，此刻靠在她肩膀上的洛凡，脆弱柔软得像是初生的婴儿，她多不希望看到他醒来后悲伤的眼睛。
头一次，熙池觉得也许洛凡也不是什么骑士，他也需要保护。
8·
失恋后的洛凡变得沉默寡言，他陪着熙池到处打工，他咬着那句“我替你把钱还光”不放。其实熙池想，你不过是他转移视线和悲伤的一种方法吧，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洛凡，更不愿意看到他疲惫的双眼。
与钱有关，青春该有多残酷。
9·
夏天就要来临的时候，洛凡将去年没有送出去的裙子翻了出来，颜色并没有变旧，这是熙池选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它送给熙池。
熙池来了
国外归来的少年，是她曾经的同桌，很胖，脸上落满了小雀斑，而此刻，却是瘦削又英俊的少年了。他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可以帮你还债。你和奶奶都会有平静的生活。还有洛凡，也会有平静的生活。
句句都让她眼泪掉下来。
是该结束这样混乱的生活了吧，何必再牵绊另一个无辜的人，是他喜欢的洛凡，所以更不忍心让他在自己的一汪浑水里淌。
她依然笑如葵花，她笑着介绍，那是她的小男朋友。会替她还清所有债务，不会有人再来打搅她和奶奶的生活。也请洛凡可以好好的生活，不要在为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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