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机的声音呼呼的在耳边不停,实验室的温度终于好点了,空气也终于好点了。
火苗在火塘里呼啦啦的乱窜,外公时不时用那把有点扭曲的老火钳翻弄着柴火。青烟一缕缕盘绕着房梁上的腊肉,那是刚宰不久的年猪贡献的。临近过年,淳朴的山里土家族人民总会从杀年猪开始就慢慢进入了过年的氛围。山里流传着一句熟语“小孩盼过年,大人望种田”。同样,我也盼望着过年。
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我见他的机会少之又少。以至于有时候他回来我都认不出他来,要躲到外婆的身后藏起来。但年关将近,盼望着爸爸回家的心依旧无比焦急。早上会很早很早的起床,有时推开门飞着雪花,有时候落着小雨,有时候太阳懒懒的晒着。而唯独不变的是,我会仔细听着从大约一里外传来的汽车轰鸣声。那时候我大概已经能从声音里分辨出是轿车,客车还是一辆货车。要知道小时候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父母茶园的土涯上看着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能看一个下午。
来来往往的车不仅声音不同并且样子还千差万别,这就是它们的魅力所在吧,以至于我被深深吸引。往往是父母在茶园采着茶,一不小心孩子不见了,这时他们总会来这里找我,然后把我唤回去,免得我一不留神给摔下去。记忆中父亲来采茶的次数总是很少,一来他不常在家,二来他采茶实在是比我母亲慢了不是一点点。
除了听着这轰轰隆隆的声音,我还会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刚化的泥浆里,走到屋角的土坡上,在那里认真眺望,有时候蹲着,有时候站着,有时候来回走着。因为这里可以看得更远,也是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在这里我能更早一点的知道父亲是否就在刚刚经过的那辆客车上。有时候会遇到路过的村里人,有时候母亲担心冻坏了我,过一会就会喊我回去烤火。但这也抵挡不住我时时刻刻地跑去土坡上一次次的眺望,但失望总是接着一次又一次。
火塘角落里的公公(土家族人对外曾祖父的一种称呼)是早年间的道士,常会做法事为亡人超度,也会搬弄着手指算着未来的事。那时候,最喜欢缠在他的身边,让他帮我算了一遍又一遍,究竟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呢?在公公这里,我可以得到唯一的期待,可以让我有盼头,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在盼望中度过。
多年后,我不记得父亲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日子里回家的,只记得那一天天没有尽头的等待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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