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李燕勤所娶正室为一商贾之女,唤做林夫人。李鹤东为李家嫡长子,与嫡女李戚樾同为正室主母所出。
李戚樾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拼了命保住了她,自己却撒手人寰。那之后,外公跑到府上来闹,对着她从三品大元的爹拳打脚踢,最后不过瘾,还把戚樾连带着乳娘一起带了走。所以,戚樾的童年是在外公身边度过的。也因为这样,她知道母亲才不是出身什么商贾世家,她的外公,是位武林大侠。
那些年里,小戚樾没像别的大户人家姑娘,被关在后府习字作画,抚琴下棋。更多的时候是下了学堂的哥哥李鹤东随便撒个慌,跑来带她出去追鸡撵狗。于是养出个琴棋书画样样稀松,调皮捣蛋一点不落的大小姐。身子骨倒是灵敏,也有些见过世面的机灵劲儿。力气也有一把,不至于天天的伤风咳血药不离手。在院子里跟外公一起伺候那点菜地的时候,挽袖绑腿的,颇有点粗使丫头的样子。
李戚樾被父亲传回李府的时候,就眼见着十岁了。
那天是哥哥亲自带着府里几个老奴骑马赶车去接她的。李戚樾还记得自己手上沾着芍药花的花泥,袖子挽到了手肘上,站在林府门口看着哥哥打马而来。好看得让人眼睛放光,就是神色阴沉了点。
“…父亲让妹妹回府。”林府堂上,外公跟哥哥坐着说话,戚樾被乳娘拉着净手净面。
“不回!”外公喝口茶道。
这对话听着耳熟。十年里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了。
“这回不一样。”李鹤东沉着声音道:“父亲给妹妹说了一桩亲事。”
“亲事?”李戚樾歪歪头念。
“他敢!”外公一下子怒起:“我看我不说准,谁能娶走我的小樾儿。”
“什么叫亲事?”李戚樾突然问。
林府没有主母女眷。外婆早就过世了,外公之后也不曾续弦。外公膝下除了两人母亲,还有个儿子,结婚后就被撵出去另立门庭。所以他们那个舅母就算回府来拜会,也不敢以主自称,更不说教戚樾些什么。外公倒是请了先生来教书识字,却不教这些。现下李戚樾问起来倒是让两个大老爷们一时语塞。
“亲事,”还是亲哥哥李鹤东,咬了咬牙跟她解释:“亲事就是咱爹跟别人家说定了,等你及笄了,就出嫁到人家去。”
“就换个地方住么?”李戚樾问:“那能不能跟外公说定了,我及笄后就来外公家。”
“不是到别的地方住。”李鹤东急的跺脚:“是嫁个郎君,去做人家的主妇。管家生娃,成为别家的人。”
李戚樾听了,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着不要做别人家的人。
堂上一时间,哭闹的,气急的,无措的,闹成了一团。
闹归闹,外公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执拗的女婿是个什么德行。这回怕是真的要回。说着,就差人收拾打点了,不光让俩孩子去,自己都出门,一起到李府去。
李家派出去接大小姐的马车回到府门口,大门敞开,家丁出迎。第一个掀帘子出来的是家里大少爷李鹤东。紧跟着下车的,竟然是丈老爷林老爷。门口管家吓得脚下一滑,赶紧让人去后头请老爷。等李燕勤迈着大步迎出来,人已经快走到厅堂门阶下了。
“岳丈大人!”李燕勤行礼。
“免了。”老人家神色不愉,直接越过人去。
后头李鹤东跟李戚樾丧着脸跟着。
门廊前,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并着一个精巧孩童立着。见人来了,赶紧就跪,呼了礼,也不敢抬头。
“这就是那个小的?”林家老爷倒是停了步子,眯着眼看着。
“外公,这是府里头的韩姨娘,方姨娘。那个孩子就是韩姨娘身边的,叫鹤云。”李鹤东上前解释道。
孩子看起来有五六岁的样子,被他生母拽了一把,险些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呼着:“给父亲请安。给大哥,姐姐请安。”
倒是那个韩姨娘,怕是私下被教过,此时按着孩子,口中称到:“给林老爷请安。”
孩子于是又跟着磕头念。
这般畏畏缩缩,莫不说是个三品官职家中之子,就算是平常人家,这样没有气概的男儿也看不上眼。林老爷听了也就听了,连个应声都没有,直接走进屋里。李燕勤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让人起身,也一并进去。
堂内分坐。丫头们才上的茶,被林老爷一巴掌拍得乱颤,抖搂了满桌。
“东儿说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说定了樾儿的亲事?谁家儿郎?年方几何?什么出身品相?你倒是急的很,樾儿才十岁,你就急着给定出去?这孩子你养不得,我养得!”
李燕勤抬眼第一个眼神递到了李鹤东那边,接着才开口:“礼部尚书谢行冲大人家的独子。说起来,他跟东儿算得同窗。人品才德,东儿比我清楚。”
“算他世家显贵,人品风流,那又怎么样?”李鹤东起了身,在外公面前,倒是不拘着:“那小子倒是才德样貌都拿得出手。可倒底妹妹才十岁。”
“你也不是那在府里养着安分的,让你说说,与你们同龄之中,谁家的公子少爷品性才貌胜得那谢家公子的?哪个是你看得上眼,舍得你妹妹嫁去的?”李燕勤拍案问道。
“哪个我都看不上眼,哪个都不行。我的妹妹,我不舍得!”李鹤东吼完,拉着李戚樾就走。那小的李鹤云就在门边呆着,被路过的李鹤东一脸戾气吓着,眼看要哭,又被他一眼瞪得噎回去,红着眼圈不敢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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