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好几周了,我也有了几个朋友。
坐在常凯前面的女生,叫于若晴的,一开始就特别主动地跟我说话,平时也喜欢和我一起走,我们俩慢慢地亲密起来。另外,因为我上的是重点中学,班里的女生都很乖很有礼貌,我跟大多数女生寒暄过几次,处得还不错。
只是跟我处得不错的男生只有一个。
常凯大多数时候不大爱说话,不过我几次看见过他跟同宿舍的几个人一起笑得很畅快。他还是一样聪明而勤奋,九月下旬举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差不多每科都考了一个遍,我和他考得都不错,他的物理更是比班里每个人都出色,而我则数学和语文名列前茅。
我们也渐渐地会在课间聊一聊。
还是一个傍晚,我吃完饭从外面回来,看到常凯已经在写作业了。我伸手在他面前一晃,他便起身让我坐到里面。我坐下后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愤慨地抱起双臂,见常凯丝毫没有关注我的样子,便把话咽了下去,任他不疾不徐地一直写下去。等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我偷觑到他放下笔,便一个忍不住,冲他不吐不快了。
“哎,你知道吗,今天气死我啦。”他闻声看着我,我望向他深深的有点细长的眼睛,一时失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娓娓道来。“今天我吃完饭走在路上,看到俩男生坐在花坛边上。一个说:‘某某最近找了个女朋友。’另一个问他那女生长啥样,然后他就指着我说长得跟我差不多,结果第二个就很不屑地说,这啥眼光啊!”
我看到常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我真的长得那么难看吗?”我略带担心地问他。
其实不用他回答,我已经很清楚。我绝不是有“一见钟情”的资本的人,个子高却没有好的身材,单眼皮,皮肤也不是很好。如果我拿这个问题去一个一个地问别人,肯定能得到同样的肯定的答案,是我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承认的。
常凯的表情异常认真。
他说:“不是,你长得一点都不难看,是那俩男的太不正经。”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他对我报以微笑,十分真诚而笃定。我忍不住也咧开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直到现在,想起这件事,我都感到一种静静的温柔,让人既心安,又带来几分怅惘。不管他是出于客气还是真心,都慰藉了我深受多次打击的心灵,让我无比感激。
几天后我和于若晴一起吃晚饭。
她把筷子扎在馒头上,一下一下地戳着,眉头紧锁。“怎么啦?”我咽下嘴里的东西,问她。
“唉,我不想跟白帆同桌了。”她无比忧愁地说。白帆是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好像身体不好,没参加军训,人也有点孤僻,总是独来独往。“毛病特别多,也不讲卫生,占着那么大块桌子,挤的我没处坐。”
“呃,”我想了想,“他身体不好,要不你就多迁就下他,实在不行平时不跟他多说话就好了。”
于若晴闷闷不乐地啃完馒头,把一口没动的菜倒掉,我俩一起去小卖部买了酸奶,然后一边絮絮地聊着,一边走回教室。回到教室,于若晴看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的白帆,眉头一皱,露出明显的厌烦表情。而我的目光越过白帆,投射到下一排。
常凯果然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的寸头整齐而浓密,隐约能看到翕动的睫毛。不过他没有在做题,而是在翻阅刚发的校刊。看到我走来,他抬头微微一笑,起身让我进去。我忽然觉得如沐春风。
看到斜前方于若晴哭丧的侧脸,我想我的心情一定和她截然相反,而造成这样的心情的始作俑者,都是我们旁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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