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到你自己吗？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是挑战的挑战：假如你一天之内不能说一句话，你能坚持下来吗？

这看上去似乎很容易，不就是不准说话嘛。除开一些必要的场合，只要环境允许，谁还做不到呢？

然而事实上，如果你的真的去尝试，你会发现，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哪怕一整天都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一直没有表达你的语言，慢慢地，你的内在必然会产生一种想说什么的冲动——想对自己说、想对陌生人说、想对流浪猫说、想对布娃娃说、想对天上的云说、想对路边的野花说、想对某位名人说、想对整个人类说、想对AI说、想对宇宙说……也许你不确定自己究竟想对谁说，但你内在这种想说什么的冲动是无法避免的。你的内在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于你没有说出来的话——也许你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但你总感觉自己有话要说。这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在你的心里愈演愈烈，这就是为什么你很难坚持下来，因为不说话的压力会随着时间逐渐增加。这相当于把你的嘴巴给堵住，你肯定是遭不住的，这逼得你总想说些什么才行。当你说出来过后，你仿佛释放了你的压力、解放了你的嘴巴，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忍不住想说话、想表达——所有人都是这样。喋喋不休对有的人来说是一种快感，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喋喋不休。可以说，表达的意义不在于表达了什么内容，而在于其本身，不允许表达并不符合人的本能。然而实际很多时候，人并不是想表达就能表达、想说话就能说话的。如果你不被允许在某些场合下表达某些内容，你必然会想在别的场合、通过别的途径表达——哪怕写出来也是一种表达，从古早的日记本到现代的互联网，全都是人表达的空间。不过写跟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相比直接说出来，写下来其实是绕了弯路。然而，这条弯路对我来说似乎必须去走。从小到大，我内在的一些东西就游离于语言之外，很难用口头语言去表达出来，只能通过书写、计算、推理、感受、想象等方式；不仅如此，在我的成长中，我话语的出口曾经被堵死过，许多感受和思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说、无法说——最后变成了说不了。它们逃离了我本该说出的话语之外，这种影响到现在都无法被完全消除。不过，我的潜意识还是非常智慧，它给我打开了文字这个出口，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写出这些所有的文字（一直以来的），毕竟表达还是需要有一个出口的——但这还是不能替代话语。很容易体会的一点是，当你写文案的时候，包括你对别人发文字消息的时候，你是可以做一些思考和修改再发送的，但直接说出来（比如与别人面对面、电话、视频交流）并没有这个过程，你必须即时表达，这避免不了不那么完美。不过，正是因为这种不完美，话语才比文字更接地气，也更真实。对我而言，我必须这样做。实际上，当你开始说话的时候，你不只是在向他人表达、向外界传递一些信息，更重要的是——你能从你的话语中听到你自己。实际上，话语也是每个人身上独特的东西，它如同性格一样可以刻画一个人，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说话的风格、独特的语音、习惯的口头禅，以及蕴含着的神秘的感染力。你永远无法模仿别人说话，因为你只能说你自己的话。你说的话是什么样，反映了你自己是什么样——你说出来的话就是你自己。所以，你能听到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