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被撕了

写下这个故事前，我想说的是，老师撕书只是情急之下采取的一种方式，无关老师人品和其他。我之所以记录下来，想表达的是，关注、陪伴和引导，才是我们作为家长应该去做的。

        从上学起，娃所有的书，自己从不乱涂鸦，每一个书角永远保持平展，到学龄再大一点，在书上做笔记都用直尺划线。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

        直到初三快毕业的一天上午，我在外地培训，收到了老师发来的信息：XX妈妈，方便时请回电话，和您说说孩子的事。电话接通，原来，老师第二次撕了孩子的书，孩子情绪反应较大。

        第一次书被撕是由于太晚了，孩子没注意看群里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按要求完成，老师第二天检查时把书撕了一页。这件事孩子当天晚上回家后就讲了，看得出，很难过。并且花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在用胶带尽量把它粘好，这样描述：无论如何修复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确实尽力了。这是一本全册教辅复习资料，孩子曾评价：无论从封面设计、内容还是触感，都很棒，特别喜欢。

        自此后，这本书很少在家里出现，作业又没完成，第二次被撕。中午放学后，由于我在外地，所以给孩子打了电话，我问：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孩子说：一切都好，还和我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唯独没有谈起这件事，快挂电话时，问了一句，妈妈，教育局投诉电话是多少？我说：不太清楚，要我查一下吗？孩子说：要。我说：是发生了什么吗？孩子淡淡地说：没有，随便问问。

        随后，打电话给孩子爸爸去书店再买一本新的，暂且不要告诉孩子，晚上我专门赶回了家。

        晚饭，我一如既往地问：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帮到老师？有没有帮到同学？有没有帮到自己？孩子讲了好多，唯独没有提及撕书这件事。正愁怎么打开话匣子，突然问道：妈，你正培训，怎么回来了？我笑着说：妈妈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回来陪陪你，顺便看看爸爸。孩子问：看爸爸？我说：我把你在学校的情况讲给爸爸，爸爸听了很难过，也很生气，等你回来，准备一起去打老师一顿。我就想，你俩要打得轻，我去派出所给你俩送床薄被子；要打得重，给你俩送床厚被子，你觉得呢？孩子摸摸爸爸的头，一脸凝重的表情，说：真是个好爸爸，但不能打老师。我问：愿意聊聊吗？孩子很抵触，对老师评价很负面，心情很差。如果一个孩子和教授这门课的老师关系不好，这门课基本就毁了。这也是我连夜赶回来的重要原因之一。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但凡表达出来的都不是事，藏在心里的才叫真有事。

        吃完晚饭，来到了装有塌塌米的卧室，在孩子回来之前，我们已经布置成教室。孩子答应聊，我说，这样吧，我演今天的你，爸爸演别的同学，你是老师，把今天的场景复原一遍。孩子极不情愿，看的出，一脸不屑与不满。我们说，只想知道，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要不爸爸一冲动怎么办？孩子强打起精神，扮演了一遍老师，我扮演他，孩子爸扮演其他孩子；接着，我演老师，孩子爸演孩子，孩子扮演其他孩子……结束后，各自谈谈什么感受。经了解，实际情况是：当时，孩子把撕下来的那页用力揉成团扔在了讲台上，一脸愤怒盯着老师，反复深呼吸，忍住了要抡起的拳头。

        孩子说：当他是老师时，感觉在全班同学面前很没面子；当他是其他学生时，看见了确实没有按要求完成作业的自己，在班里起了不好的带头作用。

      我问：你当时怎么想的？孩子说：尽管我从来没打过别人，但今天差点没忍住，回了坐位，使劲喝水，深呼吸，我想了三个方案：打电话投诉、非暴力不合作、节省中午的餐费再买一本新书（中午在学校吃饭）。我问：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孩子说：还没完全想好。我问：你想过后果吗？如果按照你想的最好的结果，投诉成功，老师可能会挨批或受到惩罚，这是你所希望的吗？孩子没吭声。非暴力不合作，你确定你会很舒服吗？最主要的是，因此你会慢慢地不爱学这门课，你不学这门课的后果你确认能承担吗？孩子仍然没吭声。我们静静地坐着，等他。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能。

      我说，我能谈谈我的想法吗？孩子点了点头。

        老师撕书，爸爸妈妈也很生气，但我们只为这个行为生气。老师主动联系了妈妈，说明老师很负责任，你只是他众多学生中的一个，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只能说明你在老师心目中的份量很重。老师也是普通人，也是父母的孩子，孩子的父母，也有喜、怒、哀、乐，爸爸妈妈带你一个都感觉力不从心，老师带你们这么多学生，又有中考压力，有情绪是否能被理解呢？可能做事方式欠妥，但老师并无恶意。而你，如果因为这件事放弃了这门课，你觉得有必要吗？或者，在美好的三年中学生活中，你愿意和老师闹别扭成了日后的遗憾吗？

        孩子没吭声，我们静静地陪他坐着……

      直到他说：我想的三条，似乎前两条不太合适，只有第三条比较实际，孩子爸爸适时拿出了新买的书，我捕捉到了孩子眼中掠过一丝丝光亮。

        我们又聊了很久，直到他确认可以心平气和的写作业。

        随后，我向老师详细汇报了我们的做法，没评价，没情绪，只说我们怎么做的，就像此刻记录的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问：今天你发现老师可爱的地方没？一开始说：没什么可爱的！我依然没放弃，直至不久后的一天，说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我的心才算落地。

        事情过去好久了，每当遇到为人父母的朋友，在聊起孩子时，会讲起我们家的鸡毛蒜皮，朋友们说，你可以讲出来，写下来，便有了这些文字。

        我想说的是，我曾经是一个焦虑，急躁的妈妈，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我走上了学习做妈妈的道路，最好的陪伴，就是与孩子一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