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修行,居家那种。某天我想尝试断食,于是她想我介绍了浪漫又朴实的斋戒。
断食和斋戒是很有差别的。最大的差别在于意图——前者是为了自己(无论是减肥还是健康),后者是一种对天地人的觉察,是对感受的觉察。
“体验那些吃不了饭的人的苦。”
“戒不雅的思言情行,不做、不看、不靠近、不评判。”
觉察自己的感受、念头。
“从日出到日落,滴水不进。”
那一刻我感到福泽在我和她之间流淌。
下面是我那天的日记。
因知道今日将会滴水不进,我的胃在起床时就开始紧张,头脑一直飘过:快喝水吧,不喝水怎么行呢?
九点,胃紧张,追寻原因,可以是昨晚吃了一碗臭豆腐,对于我这种从来不吃垃圾食品的人来说,我的胃算是受了刺激。
肉体的苦会将小我逼得嗷嗷叫,在意志力大人决定尝试饿肚子的时候,小潜自有一套阻拦的做法。
这类事情其实时常发生,一边接,一边漏。
我得承认,饥饿让我对身体的觉察变高一点。连带地,我清晰地感到小潜同学无能为力又诚实的不情愿。
刚才又在看80岁老爷爷的书,实话实说,我觉得他可能是一名健朗而且风度翩翩的绅士。里面刚好提到抗衰老的办法之一是增加干细胞。
那怎么样可以增加干细胞呢?
其中一个办法是——定时断食。
你看看,亲爱的小潜,情况就是这样。
“由加利福尼亚大学老年学教授瓦尔特·隆哥(Valter Longo)领导的研究团队发现,每6个月禁食2~4天,可以刺激干细胞从通常的休眠状态转变为开始再生。”
好吧,12点,我出去散步。
刚和一同进入斋月的朋友聊天,远远地感受着另一个人和我一样在有意识地忍受这些。
“体验那些吃不了饭的穷苦之人的感受”,看来断食不单让我们更在当下,同时还能让我们与更大的世界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突然记起前几天去香港,有一天也忙到日落才吃饭,可是那天完全没有今天这样。
有时候人忙起来不但没意识到自己没有吃饭,其实根本就在一种没有知觉的状态里头呢。
刚才和同事说我今天不吃饭尝试断食一天,她的反应和我自己的反应是一样的:你都这么瘦了,还断食,已经没有脂肪给你消耗了!等下饿晕过去。
看看,就是这样,我们的身体对自己要受苦总是会过度反应,强迫大脑相信自己的夸大的预言,好让理性放弃这项决策。
中午将吃饭发现了一家松饼店,今晚就想约朋友一起共进晚餐!
想想就很期待!
下午两点,肚子咕咕叫。但其实也不是很饿。
下午四点,我看见别人在吃橘子。我也很想吃。我觉得橘子很好,我留意到橘子好多汁,它似乎放大了一些。
五点,我看了窗外,还不是日落的时间。
六点,我留意到今天不知道为何一直在伤感,听三千年前伤感,为老太太独自一人承担的记忆。我想和我在一起过的人可能也要独自承担这些记忆。
刚才还发生了一件事,我的朋友跟我说,她终于不再需要咨询师了,可是她还是想死,因为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我在还不能理解她的世界时,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感到更难受了。
我其实很担心她的状况,只是我真帮不上什么忙,世界对没有皮肤的人太不友好了。她今天说到要想办法和这世界相处,我很替她高兴,又很替她心疼。
“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离开,我就会开始在大脑里责怪自己,我会无地自容,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本来这件事可以不发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话,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处理!我处理不了!你当然可以处理,对你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我不可以,我要过很久很久!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
是这样的。那一刻我感到很抱歉,很抱歉她要经历接下来的事。可是我无法为她要经受的事分担一点点。
同样的事情,对每个人的程度并不一样。
无论我怎么理解,最终受苦的还是那些高敏感的人。当然其他人也会有一些苦难,但他们似乎能处理得很好,仍然能和谐共处,而另一些人却只想离开,根本共处不了,共处只会令她更难受。
我想我自己也受到了惊吓,因为在我的视角里,我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可是却令人陷入不适,这令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和这样柔软而且没有皮肤的人相处。因为伤害别人并非我真正想做的。
六点半,气温下降,太阳准备下山了。
我晚上打算去吃松饼,我已经能想象上面淋满蜂蜜,耳边环绕音乐的欢乐。
7点,天已经完全变黑,我在想苹果一定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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