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堪比《失乐园》的海外都市极致情爱巨作;
这是一场展现同性与异性恋人间爱恨纠葛的情感大戏;
这是一个关于艺术、生死和爱恋的传说;
究竟什么是幸福,而谁又是谁的唯一?
第一章:匆匆一眼
(2002年,维也纳)
“救命啊——!”
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喊德语的“Achtung”[1]或者英文的“Help”才是更有效果的,但当我们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从倾斜45度角的雪道上往下滑落,迎面的劲风呛得我几乎无法喊出声音,雪道上扬起的雪花扑得我一头一脸,根本看不见前面的人和风景,我还哪有时间选择到底该用哪国语言啊!只是凭借本能疯狂呼喊着救命,完蛋了!这次我们死定了!
可怜我青春美貌的25岁人生啊,千里迢迢追着远生跑到维也纳,竟然就断送在一个小小的市郊滑雪场上,何其悲催啊!我死命抱住远生夹在我身侧的两条腿,罢了,坐在他的曲谱上摔死,是不是也算为艺术献身?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啊……
其实这事也怪我自己作孽,偏要长见识,怂恿着来看什么滑雪场。
我和远生一向都很喜欢维也纳的雪,搬到这个位于城市最西边的Hütteldorf,固然交通不便,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经常在附近的森林散步。
入冬以来,我俩总是在大雪初霁后出门,想想举世闻名的维也纳森林成了我俩每日茶余饭后的散步地点,一边听他哼唱新谱写的乐章,或者边走边构思我们的小说桥段,沉浸在如诗的美景和精神的净土中,那种感受还是相当梦幻,由衷幸福。
因为偶然听说14区就有一个小型滑雪场离我们家不太远,我就一定央求远生要去看一看。来奥地利这么久了,对这个以滑雪著称的冰雪之国我还一点概念都没有呢。那些著名的高山滑雪场都不在维也纳附近,所以当我听说有个滑雪场就在我家边上,怎么可能抑制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干脆就把远生拉了来。
这个滑雪场就在公路边上,规模的确不大,雪白的一面大山坡上,滑雪技术高超的奥地利人踩着雪板风驰电掣呼啸而下,我只是没想到,来玩的人竟然还真不少!想想也是,对于大都市生活的人们来说,专程去那些大型滑雪场毕竟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假期,像这种下了班就能直接过来过过雪瘾锻炼一下身体的好地方,自然受到欢迎。
我和远生对滑雪是真没有什么概念,奥地利人全副武装穿戴的那些专业滑雪服,头盔,防风镜我们一样也没有,雪仗,雪鞋,雪板更是不要说了。我俩在入口的专业店里大致看了一下价格,这些基本装备置办一套1000欧元也打不住,高档一点的3、5千欧也是平常,就我俩这种靠打工的穷留学生,还是别奢望这类贵族运动了。我有些败兴地望着远生,远生安慰我说:“咱俩不滑也可以坐缆车上去看看风景嘛,说不定还能从后山走回家,又开辟一条散步的新路线。”
结果我俩买了缆车票上到坡顶就傻眼了:在底下仰望时不觉得多高,上来一看还真是陡得吓人,至少有45度角的坡度。怪不得算是红道呢。更悲惨的是,这个山坡根本没有所谓后山,密密实实的森林不知道通到哪里,哪有步行道可以走下去……最无奈的是,缆车还是单程的,管上不管下——我俩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
于是大眼瞪小眼站在山坡上脚都冻僵了,看着周围的奥地利人包括6,7岁的小孩子们都嗖嗖地滑下去,我们着急起来,可怎么办啊,眼看天都黑了,滑雪场开启了照明大灯,映得雪道白森森感觉更恐怖。远生这家伙,倒是急中生智,把他书包里带塑封的钢琴谱拿出来,放在屁股下面当爬犁用,短短地滑了一段,回头笑着对我说:“伊伊,谱子还挺大的,你坐到我身前,我们慢慢滑下去吧,总比走着下去靠谱!”
于是我很傻很天真地听从了一向靠谱的远生生平做出的最不靠谱的决策——结果就是,当我们从起点顺利滑出一小段距离以后,就进入了正式的雪道。塑封曲谱的光滑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俩的预期,两个人穿着普通散步的衣服和鞋子,戴着针织的薄手套,根本无法驾驭速度和方向,又怎么可能在被往来穿梭的滑雪爱好者压得很紧实,好像镜面一样光滑的雪道上自由刹车呢!
我平生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风驰电掣,问题这绝对是作死的速度啊!吹过耳畔的劲风和飞溅起的冰渣雪花让眼前惨白一片,只见身前无数踩着雪板的奥地利人自在地左右穿梭,要是把人家撞飞了我俩就废了!我心里害怕得无以复加,开始尖叫救命,只盼着谁能帮我们停下来。周围的奥地利人闻声不明所以,纷纷躲开,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俩跟疯子没啥区别。
我绝望得抓紧远生的双腿,只待闭目送死,就在这危难关头,感到左前方的的一个滑雪者侧目朝我们看了一眼,然后就见他一个潇洒的回旋转身,雪板横过来,竟然能在如此立陡的雪道上停下来。他并不直接阻挡我们的下坠之势,而是利用脚下雪板的倾斜和身体的力量,在陪我们下滑的过程中一面卸去我们飞驰向下的速度,一面把我们逼到雪道的最右侧,然后远生瞧准时机抱着我向右侧猛一翻身,我俩终于一头栽进道边的雪堆里,结束了惊魂的滑行。
等我披头散发从积雪中狼狈地爬出来,就见先前那个优雅的身影举重若轻,稳健地停在我们面前:“Are you OK?”
我抖了抖浑身的雪花,本能地接了一句:“不OK!”
那个人闻言摘下了防风眼镜,露出一张帅气俊朗的中国脸,“小姐下次不能再这样冒险了,不会滑雪在雪道上玩很容易发生危险。”
我愣愣地望着他,这么高大的身形,这么娴熟的滑雪技能,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是个中国人,而且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好优雅啊……远生不理会我的花痴,率先向那人点头致谢。那个人把从雪道上追回来的曲谱递给我们,说:“你们没有装备,打算继续坐这个下去吗?”
我闻言有些脸红,急忙道:“不了不了,曲谱太不靠谱了,根本刹不住车。还是滑裤子下去好了。我们本来就想上来看看风景,哪知道下山会这么困难呢……”
中国脸被我的说法逗笑了,说:“下面还有一段距离,滑裤子只怕也不太妥当。如果小姐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下去。不过雪板的承重量有限,我一次也只能带一个人了。”
远生见我一脸狼狈,身上的衣服都被融雪弄湿了,瑟瑟打抖,顾不得虚伪地客套,“如果您能带伊伊下去,真是帮大忙了,十分感谢!”
我本来还想推辞说先带远生吧,他身子更弱。但看中国脸率先把手伸向我,一紧张,什么话都咽回去了,只好红着脸任由他把我夹抱在身前。
我从来没滑过雪,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速度,双脚离地,只觉得腾云驾雾般在冰雪路面上俯冲疾驰,说不害怕绝对是骗人的!好在中国脸的滑雪技术堪称一流,我看他利用在雪道上“之”字形行进,很好地控制了速度,虽然从周遭奥地利人的反应来看,这样带人下滑也是比较危险的事,但5分钟以后,他还是把我平安地送抵山下。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气息不稳地连声道谢。中国脸朝我笑笑:“你稍等一会,我还要上去一次接你的朋友。”结果我俩就看到远生竟然乘坐他的曲谱溜边一段段地滑,竟然也慢慢蹭到了山下,正在远远地朝我招手。这个好强的人,大概还是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援助,硬是咬牙自己滑下来了。
中国脸见我们都平安无事,优雅地朝我点了个头:“时候不早,我爱人不知道去哪边了,可能已经在等了,你们保重,我先走了。”说罢戴上风镜,足下轻点,帅气地转身穿过人群滑得远了。
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远生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伊伊,你怎么没问问人家的名字好好道声谢啊?”
我一怔,方才反应过来,对啊,怎么连人家名字都忘记问了。只好挽着远生,边走边说:“有什么可问的,人家帅男一枚,我问东问西你又要骂我花痴荡漾。”
远生打趣我:“切,我还不了解你那花痴脑袋,就算不问,心里指不定怎么回味着刚才的英雄救美呢。不过说真的,要是能用这个男人的精子和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该多好,这么英俊的亚裔男人欧洲真不多见。”
我脸一红,看着他那笑嘻嘻气人的样子,狠狠点了点他的脑壳:“还说我呢,你这想的说的都是什么呀,名字也不知道,还生孩子呢。”
远生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挽住我的手臂:“走吧,很晚了,咱们回家吃饭去啦。”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白茫茫的雪场,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回想起刚才那张温文尔雅的英俊面孔,不知怎的,竟然对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生出一些莫名的亲切感。
真是遗憾,我们的小家庭始终无法增添一个可爱的宝宝。我挽紧身边的远生,随他一同走入清冷而苍茫的异乡夜色,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暖,感受到他时而望向我的眸光中充满爱意。
或者,他和我一样想要一个孩子,或者他和我一样想要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最好连带着他深邃而冰冷的智慧。但是,那个孩子的爸爸会是那样一个好看的中国脸吗?
[1]德语,“注意,小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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