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是一种包裹。周身的包裹。没有隙缝的包裹。
有三种天地,一种是明彻的天地,一种是被夜包裹的天地,一种是被雾包裹的天地。前两种非黑即白,要么隐匿,要么坦白。只是这最后一种,它是灰色的,梦幻般地氤氲存在。它是一种温柔的游荡,它与世间万物摩挲,云雨相催。
走在雾中,如同走向茫茫的天地,去偶遇每一个精灵。一颗树、一株花、一座沉默的大山,都有呼吸的声音。它们深沉而温柔地呈现着线条与色彩,眼前的大山,在雾中线条柔和起来。青衫落拓的,嶙峋瘦骨的,遒劲有力的都被雾所柔化,沉沉睡去,露出混沌朴实的样态。唯有近处的青翠,呈现出一种清醒的明媚。
雨停的时候,雾很轻,周身通透,随风游走。
或是从山谷磅礴而上,轻啸如虎,翻涌如涛,气象万千,接近你时,又轻盈地遁去,了然无痕。
它无所不在,无形可察。它只是你周边的湿润,打翻了颜色的湿润。
黄昏,雾在山间缓迟。雨犹疑不定将下不下。沿着山阶上下,野山浑浑,静寂无人。
眺望远方,白云在群谷萦绕,无限辽阔。
比远方更远的,是风的地方。那儿有茫茫的深处,青草折伤后混合着清苦的水面——少年坐在石上,老鹰盘璇在肩头,旧了的木头枕在路上,铺满野花的水域月亮高悬。
山间的漫行,是一个人的救赎。野花漫漫的远方,终将在雾中糊涂。
躁动不安的云,从山脚往峰顶涌动,慢慢聚集在峰顶,渐次安定下来,凝成一堆浓得化不开的水墨。
老道与月一起遁去。夜深了,群山愈发沉默,浑莽秀美,苍瞑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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