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书橱，一叠书没放好，滑落地上，一枚泛黄的银边书签，还有夹在书里的数枚深褐色、叶脉历历可见的树叶也散落地上。都快二十年了，它们还安静地藏在书页里面，只是早已失去了当日采摘时的颜色。
一一捡起来，复又将书签，叶片小心翼翼夹好。
这本巜尤今散文选》，是我参加工作后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扉页上写着购书的时间和地点。
似乎来不及再看一眼秋色，便与冬天撞个满怀。
从三味书店出来的时候，雪花沸沸扬扬，倾城而来，华灯初上，平添了几份静谧与温情。走在这样的天气里，反倒让人格外的放松和心安。
没由来地想起曾读过的一段话：“路边全是高高的杨树，风吹过无数落叶就如一场黄金雨从天顶飘落。我心头一荡，一些诗句涌上心头。”
我怎么忽略了秋天的黄金雨呢！不是某个午后，我端着单反拍照，在胡杨林里游荡，当时的情形是金色的叶子飘落下来，但的确也没有“心头一荡，一些诗句涌上心头”的感觉了。 走到广场西北角的一家书屋，许是下雪，店里寥寥几人，店主斜倚在椅子上翻看手机。寻一临窗落坐，北方的冬天说来就来了，远远望去，才一会的功夫地上就白茫茫的一片了。
这雪，繁密而急切。醇厚柔润，落在树叶上，屋顶上，行人的衣帽上……朔风带着清冽的凉意，像是落笺的画笔，不紧不慢地。送走喧嚣的白昼，在寒意渐浓的夜晚，窗外雪花飞舞，室内温暖如春，在如此宁静而温暖的氛围下，浮躁了一天的心便踏实了下来，一杯拿铁，一本巜柴门清话》，一个落雪的夜晚……一切皆刚刚好！
小书屋对面，是一堵灰色的墙壁，青灰色的砖石厚实纯粹，时光缓缓地在上面流过，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不知何时，雪停了！该回家了。
拂帘而出，一枚叶子，褐色，落在脚边。俯身拣起，脉络清晰，叶片微微蜷缩着。拿起细细端详，叶脉平整对称，轮廓恰到好处，这样的色彩意蕴，恐怕只有秋天能见到。轻拭去叶片上的残雪，沁凉。
在我小的时候，其实特别喜欢收藏落叶，每至秋季，挑选一个精美的笔记本，用来保存树叶。每一片叶子旁边，都喜欢写下一段文字或者收藏日期之类的。仿佛只有这样，这片落叶才能长长久久地留存下来，踏踏实实地陪我长大。“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收藏落叶，也许只想在秋日闲适的光阴里，摄录地上之文章，变作案头之山水，纵使多年以后，这一处地上山水将我遗忘，还有案头文章将它完好收藏……
年前收拾旧物，又找出了那个本子，稚嫩泛黄的字迹和片片我已然记不清从哪里收集到的树叶，但从那些小字和落叶中，还能回忆起某年的某个秋日的午后，我找到心爱树叶时的欢欣雀跃。那种纯粹的欢喜，竟格外留恋。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落叶在时光的扉页中依然如故，而捡树叶的人，一转眼就人到中年了呢。我就是时光中的一枚叶子，行走在由春至秋的季节中。
我翻开书本，把这片落叶夹在扉页中，想着就让这片落叶去留存此时此刻平静淡然的心绪吧。然后，在下一个丰盈而迷人的雪天，重新打开这段时光，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象层林染尽的美好，然后沏一杯花茶，发一会呆，或者听一会雪，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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