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馨
静馨上大学的时候牙就已经坏了,去校医室补救过一次,但后来还是没有保护好,以至于到了最后不得不拔除了。
这些年,这颗没被我照顾好的牙时不时会隐隐作痛,提醒我它的寿命将尽。每次不管吃什么,牙槽里都会存进去食物,要有办法剔出来是最好的,要是一时半会出不来,就一直存着,食物就在里面发酵,腐蚀残留的牙齿。
我跟小姑说牙齿坏了,要修补,小姑笑着嗔怪道“谁叫你爷爷宠你宠上天呢”。听着话心里还是得意的,爷爷确实宠我,小的时候家里有好吃的都留给我。爷爷每次外出都会带回来洋糖,很甜腻的那种,那会穷,好吃糖的不行。吃就吃吧,还吃的很奢侈,不是慢慢含着吃,而是嚼着吃,嚼着吃洋糖也就罢了,还会偷吃爷爷喝茶的冰糖,照样是嚼着吃,爷爷发现糖少了,也不言语。
后来牙坏了,看到牙就想爷爷,想爷爷抽着旱烟锅朝我吐烟圈,想爷爷敲着炕桌教我唱东方红……想爷爷绵绵长长的爱。
一直没有拔牙,牙是坏了,坏牙让我想起吃糖的事,吃糖让我思念爷爷,所以它即使是坏了,思念却是愈来愈浓,愈来愈深,愈来愈长。
如今是到了非拔不可的程度,只好拔了,去了两个诊所,一个诊所说我这是一颗牙,坏到只剩两个牙根,一个说我这是两颗牙。我自己不懂,反正在医生面前,也只能任人摆布。
说拔就拔吧,牙医是位大姐,熟练的做好准备工作,让我躺下来,先要打麻药。长这个大没打过麻药,第一次动手术是五岁的时候割脖子上的疮,一把小手术刀,就这煤油灯火苗烤一烤,然后三五人把我身体固定住,就直接上手割了,我不记得有多疼,反正当时是哭喊地撕心裂肺的,长大后,脖子动过刀的地方就留了疤痕,像男生的喉结一样。
想想自己也蛮有英雄气概的,居然可以做到不打麻药做手术,其实心里也清楚,只不过是山高皇帝远的村里,条件不允许罢了。打麻药之前,我想起小学语文课文《军神》写到的刘伯承,他治疗眼睛怕影响脑神经坚决不打麻药,我想这拔牙打麻药也会影响我的脑神经吧,会不会变傻,要不也算打麻药,直接拔行了。
小的时候牙长歪了,还是大哥拴一根线一次性就让牙不翼而飞了,这样想得时候,心里又是一股豪情壮志般的感觉。还沉浸在其中的时候,医生的麻药已经拿到了跟前。“张嘴”很职业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冰冷,之前的那股劲儿皮球泄气般消散了,我乖乖张开了嘴,同时安慰自己,哪能那么轻易变傻。
一针下去,半个脸连同舌头没多久就木木的了,我发现自己思维完全清晰,暗自庆幸我会思考,我没傻。
过了没几分钟,医生开始拿起家伙,我知道要开工了,赶紧闭上眼。我承认我害怕,一点不想看到那些医疗器械。医生对我被动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满,神情严厉地说“张开嘴啊”。铁玩意儿就开始往牙床里探,一阵钻心的疼,我“啊”了一声,医生这会变了语调,温和地问我“疼厉害吗?”,作为患者,我立马感动于她的理解,所以脱口而出“可以忍”。紧接着又是钻心的一阵疼,我身体应激地缩起来,医生停下来,说再补一针。好吧,补就补吧,然后又是一针,这会牙床处确是木木了,再拔,不一会就拔出来了。
等止完血,处理好牙床塞上棉花后,我站起身。还好,我是清醒的,我摸着木木的半边脸,咬着棉花问医生“我的牙呢?”她没说话径直走向垃圾桶,把刚刚扔的医疗垃圾给我扒拉出来,戳到我眼前,给我打开了看。我看到里面残留的半个坏了的牙齿,还有一半已经找不到了。那一刻,心里突然失落的厉害,像是丢了贴身物品一般,焦虑而急切的想四处寻回。
那一下午,心里堵的慌,就想一个人出去晃晃。
其实不用掩饰,我就是想爷爷了,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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