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儿子出生以后,经常带他在小区里遛弯,时间长了,小区里的老太太和我们都熟悉起来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旦靠近,话也就多了起来。我叫的G奶奶,有一天拿了家里的相册来给我们看,逐一指着图片上的人物、情景说开了。
我们才知道,原来她中年丧偶,一个人拉扯大一双儿女,是公安系统中层干部退休。她年轻时候的照片,脸庞轮廓标致,眼睛里始终有一种穿透力的光芒,仿佛一见到什么人就能一眼看穿。再看看如今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有气无力的眼睛被下垂的眼袋兜着,完全没有了昔日神采奕奕的样子。在岗时,人前人后有人围着,退休了,只有疾病来找了。
落寞的老人,她是想让我们大家都知道她的曾经,记住她拥有过的美好。
她一直称我儿子为“黑蛋”(小家伙出生以来就是黝黑的),每次一碰面就呵呵:“黑蛋来啦,我是看着黑蛋一点点长大啦!”
G奶奶本来是一个人来慢慢地走,没两年,身边多了个搀扶她的保姆,又没过多久,就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了。终究,她是没有看到黑蛋长比她高大的模样。
2.C奶奶77岁时来住院,她的老年病住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那个期间,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忙于工作的女儿时不时来照顾她。对于这种独身老人,我和同事们都会格外留意。她女儿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会和我们扯上很多话,女儿给她带水果来了,她也会捎带着给我们分享。
她出院后的半年,给我打电话,说因为心脏病在Z医院住院,想念我了。我买了些礼物赶过去探望,C奶奶握着我的手:“不要你破费啦,我们什么都不缺,只是想你了。”我陪她坐了一下午,不记得她说过什么了,只记得她恋恋不舍送我出来。
过了几年,我去Z医院学习遇到她的女儿,说她又住院了。想起C奶奶对我的期盼,我顺道去了她的床边,她漠然地望着我:“你,是哪位啊?”呵呵我说,我是小谈啊,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对不起哈!”人老了,经常稀里糊涂的,我也没往心里去。
今天,忽然有同事在外面叫我:“有人找你!”我迎出来,居然看到拄着拐杖的C奶奶冲我微笑:“小谈!”咦,奶奶又记得我了。
我赶紧给她倒杯热水递过去,发现她的胸前挂着一个卡片写着:我是CXX,今年85岁,紧急情况联系女儿MH电话。挨着卡片,附着一张年轻女子英姿飒爽的军装照。女孩脸圆满甜美,不像老人尖嘴猴腮的啊。她说,是她当兵的时候。我情不自禁赞美:“你年轻的时候真漂亮。”
她一落座,喝一口水,话匣子打开了:“我们那个年代不许谈恋爱,部队上有很多人对我表示好感,我什么话也不敢说。有一个给我写信,说想和我一起唱唱歌,我怕被组织批评,没敢回信,也没有问过他是哪里人。他给我写过两封信,我一直都保存着,现在纸泛黄了,也还能看到字好好的。”
我,哦:“那您的老伴看到信不吃醋吗?”奶奶呵呵:“部队领导做主,给找对象结婚的。我信藏起来了,从来没有让他发现过。老伴去世近二十年,我也想知道那个写信的人怎么样了,但是不知道他是哪个地方的人,联系不上了。”说完,她深深地叹息。
我说:“你们还可以找战友聚会,兴许还有人能记得他呢?”老人摇摇头:“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吧,已经没有精力出门了,也不知道哪天就起不来了。”
哦!老人挂着的一张照片背后,铭记的是一段尚未绽放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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