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瞥见那水灵灵的明净的一双眼睛,哦,还有那张脸,在初晨的阳光中,有一种伦勃朗画风的光影之美。就在街角路经的门口,偶然瞥上一眼,我并非刻意张望,一个女人倚坐在摆着鲜花的大理石桌子旁,穿一身青色裙子,手上捏一根青枝条,凝神注视着一棵挂满龙眼的树。树上有一只风筝,在风中垂吊着轻轻摇摆,一只粉红的手形风筝,就像在抓住一把树叶。我很想走进大门去,和她谈谈,可无形中有一张网,把我牢牢地兜在门外。我有一颗爱美之心,也了然尘俗的规矩,这就是鲜活的矛盾,覆盖在我枯萎的生活上。但我并不死心,知道人间的大道理必有其足以容身的缝隙,只要我轻轻闪过那道窄门,说不定,生活景象就会为之改换。
我走上三步的小台阶,叩了叩右边的门框,姑娘随着低沉的声音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那年我才二十来岁,有一张秀气稚嫩的脸,瘦瘦的身板儿,在别人眼里显得文弱。有时同伴称我为:文弱书生。要是我手中拎着一把宝剑,就可能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武功修为来。但我只晓得成天混日子,幻想着自己能和时光同游,在人间做一个“无论什么人”。微笑即是邀请,我走近这位姑娘,轻声问她,是否可以向她讨一杯茶。姑娘起准备进了屋里,回头说,要热的还是凉的?我说:都可以的。
我四周一看,院子其实不大,收拾的却很规整。墙边种了大波斯菊,一溜的花正开着。几种花色争艳斗芳,有些儿闹腾的味道,许是间距太密挤着的缘故。在菊花旁有一块小小的菜地,地上种了葱,几株老的已经开出了几朵小白花。还有生菜,绿叶很大片地弯下来,叶边沾着腐植那黑色的泥。屋子是两层楼,间隔一米五左右有一棵年纪很老的龙眼树,枝繁叶茂,二楼的阳台都遮住了一小半。
姑娘端了茶出来,托盘上还有一只黄色的茶壶。给我倒了一杯,都满的溢出来了,我慌忙去接,说,谢谢了。她说没关系,自己也是闲暇无事,在门口吹风休息。我问,你在哪儿读书?她说,在一破专科学会计。数目字,你知道,每天烦噪不行。说着一对明目就望向了树上那只风筝,说,也不知是谁,把风筝飘到我家来了,挂在了树上。我说挺好看的,万绿丛中一点红,你想拿下来吗?算了,她说,夜晚还会反光,当汽车灯转过街角一晃一晃的闪过。
你在哪里读书?她问。我说我在一家电子学院学习微电子技术,也很无聊的,放假了,回到家里闷的不行,在街上闲逛,就看见你了,这大早晨的,看见你就想喝一杯茶,顺便克服一下自己的内心纠结。 我坐在她搬来的凳子里,和她攀谈起来。我也很纠结,她说,我妈因为我小学数学某次考试得了满分就觉得我是个学会计的料,那个时候就决定我的一辈子,真是个老固执。虽然我学的很轻松,但是,现在我觉得毫无意思,整个人都觉得疲惫,觉得人生实在是很荒唐。你觉得荒唐吗?
我说,我也觉得很荒谬。虽然我对荒唐和荒谬这两个词的精确意思有点模糊不清,但我还是用了一个不同的词。此刻她的漂亮脸蛋上露出一丝忧郁,眼中散布朦胧,我的心也忽觉一沉,天空中刚出现的霞光也隐去了。我说,见着你我很高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打这路上走过了,我有点心血来潮,可恰好遇见了你。我也很高兴,我看见你的时候还挺陌生的,觉得这人走进来干嘛?有啥事?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男孩子毫无道理地走近我,向我讨一杯茶喝,这理由也是蛮奇怪的。
我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说,我是被你的美丽吸引进来的,讨杯茶只是一个笨拙的引子,其实我也怕你不高兴,突然翻一个白眼给我,事情想来也挺尴尬的。我不是好色之徒,可我是爱美之徒,这两者是有区别的。虽然美以存在自居,但我的行为也是美本身的要素,这叫做自由地追求美。姑娘的脸瞬间泛红,显然我的措辞对她是一种世上希音,她目光定定地看着我的脸,更深地是被我脸后面的东西吸引着,显然兴趣很高的样子。
你读过很多书吧?她问。我读的不多,我说,少量的书是读过的,你别觉得读书多就脑子好,读的多消化不了等于白瞎,我为了不白瞎所以读的很少,只是想的多,大概是读的几百倍。在我的电子学院,我有几位同学脑子很好,可是你从未看见他们读个不停,可说出来的话,总是一针见血,令人佩服的很。你课余读些什么书啊?我很老土地问了一句。她沉默了一会了,说,我没看什么书,平时也就读读小说,读完就忘了,觉得很有意思,书里的东西和自己历经的生活丝毫联系不上,估计也就当时爽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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