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

酒精

  我见过很多次这种红色的呕吐物。

混沌的红色混杂上酸液或者是体液的味道，一小团一小团的秽物，附着在惨败的马桶壁上。

是红酒，掺杂着饭菜。

  她柔软无力的身体半躺在地上，不舒适的呻吟，像是哭泣。仔细听，是在向我求助。她遗传给我的那身白色的肌肤，散发着炫目的冷光，令人联想到上了年纪的白瓷碗。

我打开了水龙头，放出了用来热敷的水，像一个医生一样，往水里加了点花露水。

  我用毛巾一遍遍擦拭她的脊背，白皙柔软，柔若无骨，倔强坚强。

  下次你还喝吗？

我再也不喝了

  她是这么果断的回答我

一如上次

一如上上次

一如每一次我见到红色的呕吐物

一如每一回我嗅见无法形容的异味

但是我从不恶心，从不拒绝帮助她。

 

她坐在马桶上，姣好的身体自然下落，对折。我束手无策。

我对她冒出的源源不断的冷汗，对她发出的痛苦的作呕声，我感到痛苦，但是我分担不了这份疯狂的账单。

她已经不再是她了。那个优雅的她。

或许在第一次年幼时，我看着她一个人醉酒。

就消失了。

每一次她都要说:

谢谢你

但是我已经疲惫了

我没有疲惫于照顾她，我疲惫于她对自己的放纵。

我不想再阻止她抽烟。

我不想再打电话提醒她不要喝太多酒。

我还是那个，会给她泡好一杯合适的蜂蜜水的家人。

但是在这个，充斥着呕吐物的夜里，我已经预见了明日她的疲乏。

我的智齿在疼痛，或许是我让它疼的。

它还会一直疼下去，因为一个母亲不遵守自己的诺言。

或许明天我该自己去听讲座。

我这么想着。

我将她扶到床边，她横躺下来，被我劝慰着喝了半杯蜂蜜水。

她沉沉睡去，忘记了清洁自己，忘记了收拾狼藉。

我困倦的双眼，在离开她之前，看见她微微张口的唇缝里，露出的牙齿。

我不抽烟了，我借了

我想，说谎。

有些发黑的牙齿，发着灰光。

我长出了

一颗

两颗

三颗

智齿

而我

也会逐渐远去

我的母亲

我深爱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