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狗

年年养过的第一只小狗，是欢欢，不太纯正的京巴。

个头小小的，通体灰白，特别之处，是她的眼睛，一红一黑，一大一小。嘴鼓鼓的很像在生气。

母亲讲，看她这模样啊，总觉得脾气不太好。可年年喜欢，并很快与欢欢玩到一块儿。

欢欢很小，夜晚独自关在西屋，总是咿呀叫个不停。年年那个时候不懂，小狗在新家会害怕，需要有人在才不会闹。年年只是祈祷欢欢尽可能的少叫几声，免得惹到爸妈休息不好，再给送走。

有欢欢的这年，年年遇到了鹰，一个令她一眼万年的少年。欢欢稍微大一些，可以带出去遛弯。

无论是放学后，还是假期。年年总是以带欢欢遛弯这种理由，跑去外婆家。因为可以路过鹰的家。

印象里，有一年正月初一，年年突然找不到欢欢。年年哭了一个早晨，却万万没想到欢欢跑去鹰的家，在那里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饺子，还洗了热水澡。灰白的毛发变得雪白。

真的是羡煞旁人。

欢欢喜欢跟着年年往外跑。

最开心的是周末，顾念有空出来玩的时候。

天气晴朗，有微风。顾念和年年一起沿着熟悉的路走，欢欢始终跑在她俩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闻闻路边绽开的小花，追追四处飞舞的蝴蝶。

欢欢最喜欢的还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秧苗不高，刚刚没过她的全身。她看准空隙，呲溜一下跑进去，直接看不到影，不多时，就有几只母鸡扑棱着短短的翅膀，跑出来。

年年喊不住欢欢，气的要命，真担心欢欢抓住母鸡，咬坏可是要赔偿的。

年年知道欢欢的性格，所谓有主人在时，连大狼狗都敢挑衅，虎头虎脑，不管不顾。

快到鹰的家门口时，年年放慢了脚步。顾念很懂年年的心思，嘴角上扬，想到一个好主意。她喊回欢欢，蹲下来，轻抚欢欢后背的毛。趁着欢欢安静下来的功夫，顾念抱着欢欢，走去甬道。这条甬道的尽头是鹰的家。

果然，欢欢噔噔噔就跑进院子里去了。

顾念跟年年使眼色，示意她往院子里走，就说找狗。

年年起初是抵触的，抵触来源于内心戏：她怕她说不好话，办不好事，一言一行被鹰看在眼里，失去好的印象分。

可终究她还是跟着顾念走进鹰的家。鹰的家那时候住的是村里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楼，有很大的院子。

顾念和年年一直走到楼下才发现欢欢。女主人是听到动静才出来。

年年称呼女主人舅母。顾念说明来意，表达了打扰之意，又替不敢言语的年年问到鹰。女主人说，鹰的学校只有月假，这周没有放假。

难得的机会，却没有遇见想遇见的人。年年总觉得是她和鹰没有缘。

许多事情都是强求不得的。

无论年年带着欢欢出来散步多少次，鹰不在家，想见面也是不可能的。

年年陪着欢欢一起长大。转眼高中毕业了。

年年读大学后，至少要一个月才回家一趟。欢欢就在院子里等啊等。

母亲说，欢欢平时是不敢进屋里的，只有年年回来时，才摇着尾巴撒欢，跟着进屋。她看见年年高兴着呢！

一转眼欢欢在年年家里差不多快九个年头了。她个头不大，年纪大些，更显瘦削。

有一阵子不知道是不是卡了骨头，总是呼呼的咳嗽。带去看医生，医生只说是年纪大了。

欢欢不像以前那么能吃东西，每天也蔫蔫的不爱走动。

她原本有自己的孩子的，家里养不下，卖的卖，送的送。好不容易想留下的格格，也送了人。

因为年年要搬家了。这次没有大院子。

欢欢被留在原来的家，母亲每天回去喂吃的和水。

年年偶尔去看看欢欢。

欢欢离开的那晚，年年没有在她身边。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年年知道了鹰有了女朋友，是准备毕业就结婚的关系。

年年没有了欢欢，也下定决心忘记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