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安

又是一年端午时。学校里处处飘着粽子的香味，小巧玲珑的五角粽子系着彩色的丝线，青绿的粽叶，软香的糯米，甜腻的蜜枣，一点点构筑了节日的气息。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这几天都会是粽子的味道吧，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人们都遵循着这样习俗，时光荏苒，粽子的模样与习俗也从未改变。

古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诸多节日之中，最让人牵挂的居然不是中秋，而是端午。记忆里的端午节，是奶奶送来挂插在家门前的艾草，是妈妈做的浅蓝色香包——艾草的香味混合着雨水清润的味道萦绕鼻尖，是和妈妈一起在桌前包怎么也裹不好的粽子，是午后醒来飘荡从厨房飘出的粽叶的清香，是黄昏时分迷蒙的烟雨，是被雨水染成墨色连绵起伏的山丘与树林，是华灯初上时餐桌上一个个棱角分明的粽子……

长安的粽子没有家里的那样修长，但是胜在玲珑，很难想象向来大气的北国居然会做出这样小巧的粽子来，但是吃起来味道偏咸，没有家乡的那种丝丝甜味。我从小就爱吃粽子，还有月饼，舍友对于这种爱好一度觉得奇怪，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只是因为关乎它们的记忆从来是最美好的吧。

清清楚楚地记得，端午时天空总会飘着雨。初中的时候放学后回家，天色总是阴沉沉的，虽然穿着雨衣，但是额前的头发总是会被雨水打湿。莫名的没有懊恼，反而很享受这样的天气，把自行车放到车库后，我总会站在门口望着门外缠绵的雨丝，细如银针，润物无声，院子里的冬青树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远处的电视塔上亮起了红灯，灯火接连亮起，那一瞬间宛如远离了尘嚣，如同连绵起伏的群山般已伫立千年。回到客厅，弟弟兴奋地靠过来视若至宝地递给我两个香包，蓝白相间的条纹，是小人的形状，放在手心大小正好：”这是妈妈下午做的哦！你看，你要哪一个？“我惊喜地捏捏软软的香包：“那就这个吧！”正要把香包凑到鼻尖闻闻，弟弟继续说：“那我要这个，妈妈说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说着把小香包凑到一起，“你看，正好是一对呢~"暖意涌上心头，看到一旁笑吟吟的妈妈，便撒娇问道：“妈妈有没有粽子吃啊~”妈妈打开桌上的纱网：“当然有了，就知道你爱吃，我包了好多呢！”

那个时候，每年的端午，哥哥总会专程送来姑姑做的粽子，奶奶也会给我们带粽子，妈妈也会把粽子分送给各家。我则可以欢欢喜喜地吃上一个星期的粽子，到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妈妈做的最好吃……以为那样的时光会一直一直下去，好像一抬眼，还是可以轻易就看到窗外青山依旧，院子里池边粽叶青影摇曳。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闭上眼，仿佛都能看到小小的香包在小小的人儿手中摇晃，清亮的眼眸里满满都是道不尽的欢欣，妈妈温柔的浅笑，爸爸专心给我剥粽子的模样，院子里的芭蕉叶上晶莹剔透的雨珠悄然滚落……

纵然是长安百里，也再找不到记忆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