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与分析齐飞,诗意与审辩一色
——《谈美书简》共读系列002
张建文
如果朱光潜先生在第一封信中的风格是语重心长兼啰里啰嗦的话,那么在第二封信中的风格则是金刚怒目式的尖锐批评。喜欢这样的理论文章,因为我们可以从文章背后读出那个写文章的人的风采,而不是感受到一个说得头头是道的机器。写文章要有对象,没有对象,作者就不会产生某种情感,文章就丧失了活力。
我们写文章,或者教学生写文章,一定要进入真实的情境,要像在生活中一样对着对象说活。因为有互动,对话才精彩;因为有对象,文章才精彩。
朱光潜先生在第二封信中论述的核心问题是:研究美学是要从现实生活的具体事例出发,还是从抽象概念出发?
这是一个古老的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我们的直观经验是鸡生蛋,然后蛋生鸡,同样,从直观来看,人们肯定是先经历现实生活的具体事例,然后才会发明出抽象概念来概括生活中的具体事例。但似乎并不如此简单,世界上哪有不经历现实生活的人,但有几个能称得上是美学家呢?生活确实并不缺乏美,缺乏的是那双发现美的艺术家一样的眼睛;世界上的艺术家本来就不多,但世代累积起来也不少,然而又有几个能够把这些艺术品之所以被称为艺术品的本质和规律说明白?能够说明白的,就是美学家。
美学家的职责,就是把美之所以为美的本质和规律说明白,让理解不了艺术之美的人能够理解,让沉寂的艺术品在普通欣赏者面前说话,表达自己,让艺术品的生命一次次换发光彩。能够让艺术品换发光彩的就是那些把艺术品照亮的抽象概念和能够激发人的审美体验的词语。当然,任何一个抽象概念,都要回到那个产生这个抽象概念的作品那里,如果一个抽象概念离开具体作品被滥用,它就会失去生命,成为一套死的概念,这一套死的概念才是朱光潜先生所深恶痛绝的。
概括起来讲,从生活的具体事例出发,就是审美经验;从抽象概念出发,就是审美分析。用深度语文的两个概念来解释,审美经验是浪漫的,是诗的,审美分析是精确的,是思的。从大的时间段讲,根据学段不同,对二者的处理是不同的,小学阶段要重视审美体验,潜移默化地渗透一些审美分析,即干老师说的“兴于诗,立于思”;中学阶段,根据学生的思维发展,要更重视审美分析,但审美分析只是路径,生命领悟才是目的,即“径由思,抵达诗”。上一堂语文课也是如此,只有审美体验,会把孩子教傻;只有审美分析,会把孩子训练成思考的机器。我们写一篇文章也是如此,如果只会分析,就像大部分硕士论文一样,只不过一些知识拼凑成的僵尸而已,只对考古学家有一点用;如果只有感悟,就像那些鸡汤文,只是一股股地沟油而已,对奸商有用。
审美体验和审美分析二者是相互激发相互解释相互提升的关系,是审美活动的两个不可分割的方面。譬如一个文本,它打动我们的审美体验,是我们进行教学活动的基本前提,把它为什么打动我们说清楚就是审美分析。教学不能只有体验,也不能只有分析,既要有体验,也要有分析,能够加深体验的分析才是好的分析,否则就是解剖尸体式的分析;与分析相契合的体验才是深刻的体验,否则只能流于肤浅。体验与分析齐飞,诗意与审辩一色,这才是进入美学的正确路径,也是好的语文课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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