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丛林

      第一次和林北琪见面时，她和谭斐刚刚认识，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姑娘，“你想成为娟姨那样的女人吗？”她这样问我，我有点不知所错，“我想”——我有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谁不想成为娟姨呢，娟姨的美是错落有致的，她是米莱斯的《奥菲利亚》，是米契尔的费雯丽，是李白眼里独一无二的月亮，北琪自顾自的笑了，她用十四岁的眼睛凝视着这个偶尔庄严、偶尔混沌的世界，也凝视着谭斐。

      当然，我们默契地从不聊谭斐，也不聊娟姨和谭斐，谭斐和姐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多种组合，多种变化，但如果你想看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爱恨情仇，那也错了，事实上，不仅仅是这样。我们聊十四岁，正是自以为什么都懂的时候。当然自以为懂得爱情——朱丽叶遇到罗密欧不也是十四岁吗？

      后来呀后来，我们像化学方程式里的分子一样，被震荡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偶尔北琪也会和我说姐姐，也会说失去了李白凝视的、不复美丽的月亮，后来呀后来，结局由很多部分组成，我终于懂得，懂爱情的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而是三十岁的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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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命的说，我会死于阴历九月中。”

      我一边切着西芹，一边说出上面那句话。没错，我是说给这些西芹听的。她们在我手上慢慢变成一个又一个均匀而且精妙的菱形，淡淡的绿色，隔着灯光看，通体透明。我那把终年沉默寡言的菜刀闷闷地对我说：“你的刀法越来越好了。”我回答说：“谢谢。”得到一句他的夸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小龙女是什么时候出场的呢？我有些忘了，怀孕让我理直气壮的开始遗忘，遗忘我和小龙女什么时候开始认识，遗忘她说起孟森严时亮晶晶的眼，遗忘孟森严对我说：“海凝，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梦中的女人从未存在。”

      小龙女死之后，我和孟森严结婚了，曾经，他让小龙女在凌晨两点的黑夜里美丽得飞蛾扑火，让我忍受了无穷无尽的关于背叛关于罪恶关于毁灭的折磨。上苍保佑，后来爱情死了，于是我和孟森严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后来小龙女又活了，以另一种方式，上苍终究保佑了我们这两个罪人，也保佑了小龙女。

      《怀念小龙女》—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