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

作者: FROSTcat | 来源:发表于2019-03-02 17:13 被阅读0次

    她挑着两担烟叶沿着田埂稍快地向公路走来,压在她双肩的催促着她加快步伐的是从远处慢慢移过来的浓厚的黑云。我站在公路上,田埂的尽头,看着她越来越近,最后大步却稍稍踉跄地走到我面前。

    “你歇一下气,喝口水。”我从包里拿出学校教师节发的水杯,用力拧开,一丝生姜味的暖气逸出来。

    “没得事,习惯了,走吧!”我盯着她发黑的双唇微微张开又闭上,她的声音还同学生时期一样带着病态的嘶哑。

    豆大的雨滴终于迫不及待地直直砸下来,一路上我的眼镜被自己呼出的气和雨弄得模糊不清,我只好盯着她的步伐走,时不时也能听到夹杂在雨声里的她的喘气声。

    走到她家的时候,陈建安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们了,他手上还拿着语文书和一支铅笔,见我走到走廊上,他走过来,红着脸喊我“江老师。”我从包里拿出一包小熊饼干递给他“今天作业做完了吗?”我问他。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接着又信心满满地回答我,这才接过饼干。

    “你现在可以去看会电视,老师跟你妈妈聊聊天。”我对他笑着说。

    “可是,老师,你别在我面前提我爸,行吗?”他踮起脚很小声地跟我说“他们前天吵架了。”

    我蹲下,对他点点头,对一个六岁的小孩认真地将食指竖在嘴巴前然后和他拉勾勾,他才放心地去看动画片。

    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换了身干净衣服,但手上还黏着摘烟叶时留下的泥巴印。“江老师,去客厅坐吧!我洗个手再给你倒杯茶。”我又跟在她身后,她后面的头发蓬松而粗糙还有一些散落的草屑。

    我看了看客厅的四周,只有放置在靠窗的那套木沙发看起来新的,柜子和鞋架还有那束插在白色瓷瓶里的假花都正在褪色,似乎它们从进屋以来就从来没有被移动过位置。我就坐着,寻思着如何跟她开始话题,看着她的背影居然还打了个冷颤,竟觉得比雨里头还要清冷。

    去年快要过年的时候,我在县城的商业街碰到了她,那次她没有带陈建安,而我和一位同事准备一起去买衣服。她刚好是从肯德基出来的,正准备打的,看到了我,很热情地想请我和同事吃肯德基,我们礼貌地拒绝之后,她就在大马路上哭诉起来。我想当时的离婚协议一定是没签成,她信誓旦旦地说要离婚的那句话一定也因为某些缘由而吞咽下去,不然她这次见到我也不会如此沉默。

    她将泡好的茶递给我,自己也坐下来。我们并没有像同学聚会那般聊到学生时代的事,只是以她开头的关于雨和她儿子的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聊了不到半个小时,雨停了,我起身准备离开。她留我吃饭,我找了个事情推辞了,她说要送我到公路那儿。

    “江老师,再见!”陈建安从房间里跑出来,对着我笑,挥手。

    “后天见!”我看了看朱容,他们母子俩只有鼻子特别相像,陈建安也确实只有鼻子难看些。眼睛是最不像她,水灵灵的,头发也不像她,小男孩有着柔柔的黑黑的短发。

    上周周一的国旗下演讲,他站在台阶上拿着一首短诗朗诵的时候被很多老师称赞,有着小学生的稚气和好看。我将这件事告诉她,她欣慰地看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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