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她敲了敲他的桌面。＂作业。＂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翻找起课桌，找到一个英语本，递了给她。
她咧嘴一笑，＂好孩子！＂伸手就要摸他脑袋，却又停顿了一下，收了回来，又去敲其他人书桌了。他盯着她伸过来的手，忽然有点紧张，却见她又若无其事的缩回去了，他眼神闪了闪，心里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于是继续倒下去睡觉。
她是英语科代表，每天早读课后就负责收作业。他坐在她旁边一组，本来八竿子玩不到一块的，但因为他们之间有个共同同学，都是以前同班，现在又在一个班的，所以他们就一块玩了。
她英语好，他数学好。他喜欢日本动漫，她想看日本樱花。她转书技术差但写字漂亮，他恰恰相反。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孩子气重，爱玩。那些年里，他们有玩不完的游戏、斗不完的嘴、聊不完的电话。
＂喂，那个是什么？＂他指着柜子上一个锥型透明的器具问她。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他们跑去后园玩，那是艺体生摆放器材和写生的地方。园里有一棵古老的菩提树，树上长满蕨类植物，树枝浓墨挥洒，抬望眼，自成一片森林。还有树菠萝、鸡蛋花、以及多种不知名的植物。但是她一直记得的，却只有园后方梯级左右各一棵的玉兰花！那两棵玉兰花长得郁郁葱葱，历经岁月，长成了参天大树。它茂密而宽大的叶子和它娇小洁白的花朵极不相称，但丝毫不影响它迷人的香气。
＂美术生素描用的吧。＂她耸耸肩。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你戴上吧。＂他忽地嘻嘻一笑，拿过来就要盖到她的头上。
＂不要！＂她躲开，那东西丑死了！
＂戴上。＂
＂我不！＂两人在园里追逐起来，跑上梯级，绕过玉兰花树，追了一圈，他还是没能将那东西盖到她头上。
＂我不信戴不到你头上！＂他将她逼回了屋子。
她急了，＂你别过来，过来我就踢你了！＂她抬起了脚。
＂噫！算了，好失败啊，竟然放不到你头上！＂他放弃了。
＂走啦，快要上课了！＂跑了一圈，他俩脸上都红彤彤的。
他们一起走出园，准备回教室。却不知他从哪里变出来几根青蕉，＂喂！＂他喊。＂嗯？＂她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快速地将青蕉掰开时流出来的汁在她手上蹭了一下。
＂啊！＂她惊呆了，这种汁液黏黏的，最难洗了！＂此仇不报非女子！＂她大喊！他却早跑开了！
第二天，＂喂！＂她走到他前面，＂你不是想握一下手吗？来，给你握。＂
＂哦！＂他爽快地伸出手来。她张开握着的手，露出来满手粉笔灰。
＂啊，我不要！＂他大惊，赶紧缩回手。
＂哈哈哈哈！＂她大笑！＂不要就算！哼！＂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其实她本可以趁他不备蹭他一手灰的，可是她不忍心，才故意露了出来。
于是，很多天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能兑现那句此仇不报非女子的誓言。直到后来他们分班，然后慢慢疏远，最后相忘于江湖，她还是没能报仇，但也没忘记那句话。＂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像个汉子般活着，也算是非女子了，那句话竟不知不觉就应了呢。＂她暗暗地想。
后来她一直想，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互相喜欢过呢？他跟她朋友说，他只是觉得她英语好，利用她，他只是当她是普通同学。可是他并没有怎么向她请教过英语呀。她呢？喜欢他吗？她觉得他幼稚、好玩，所以喜欢和他一起玩，但是是那种喜欢吗？她不知道。
多年后，他们都参加了工作。办公室里，她百无聊赖地将一朵枯了的木兰花插在日历上，忽然就想起了他，想起了那想摸又没摸的头，想起那玉兰花下的嬉戏。心一动，在空间记下：
木兰花早已枯了，
你还留恋着什么呢？
去的早已去，来的还将来。
他早已不是玉兰花下追你的少年，
而你，
却还是那个傻傻的想摸他头却不敢摸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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