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N-1种生活(上篇)
photo by Delta_L{1} 雨天,一瓶蓝色的奶牛
睡醒的时候,透过门窗的缝隙听到了密集的雨点声。有风吹进来,带动室内的光线暗了又亮。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或许是半夜。竖起耳朵,只感到许多种声音嗡嗡着一起涌来。身体处在一个似乎能感知每一个声源,但又什么也听不清的夹缝中,只是明确地知道,雨越来越大了。
远处,围墙另一边有汽车驶过,楼下不知什么人在用铁锹产土,有只猫躲在角落叫了一声,眯眼看树梢的麻雀,翅膀滑腻腻、湿漉漉的。虽然闭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这么认为着。
和小化约在校门口马路对过的全家。第一次碰头,他发短信:“在角落,两瓶特仑苏。”
小化读化学,皮肤有点苍白,说话挺慢。
“……内容构成大概就是这些,接下来的制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对了,音乐,考虑到气氛,想选马頔、李健,哎你听过什么不错的英文歌儿么……”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小化只是听,点头,温和得不行。末了说:“我明白了。牛奶,给你的。”指了指旁边的特仑苏。
一头墨蓝色胖奶牛望着我。
雨声开始稀疏。天色灰中透着点紫,卖豆腐花的人推着铁皮车慢悠悠地沿着马路走。我插上吸管,低头瞅见小化的白T恤上面,印着个毛笔字。
小化有沉静的北方的口音,不是属于黄浦江的味道。我突然就想到很久以前不知谁说的一句话:马路就是我的家……上海只不过是替我存放信件的地方。
我觉得小化是个很简单的人。怎么说呢,也许因为每天陪伴他的不是人,而是微生物,那些不会开口要求的小小的细胞吧。
{2} 中国是什么星座的?
上海,多像一个现代版塞万提斯笔下的小贵族,优雅地闯红灯。
这个春申君曾经的食邑,拥有宽阔江面的大港。曾为抗倭竖起城墙,滔滔两江之水上有东来的洋人,带着殖民的仇与香。
而此时,江边昼夜不息地建造着迷宫,向天空,向四面八方。我时常会陷入现实与既往的双重镜像,摆动腰肢的天涯歌女,在陆家嘴的工人区,汗流浃背,面若桃花。
这就是上海,一个拥有太多能指的地方,却无人能够坐拥所有的故事,传统或现代。它的光芒支离破碎。
四月的夜晚,洒下白色月光。无论什么时候经过政通路,都会被躲在巨大梧桐树阴影下的橘红色灯光和那一团团的香气引入一个千与千寻里的宴席梦境。
酱汁里翻滚着年糕,烧烤的阵阵浓烟燃起夏天的热情,炸鸡在油锅里咝咝作响,煎饼果子卷进了葱花和辣椒的香气,乳白的豆花在圆桶里晃动,这个时候冰镇西瓜摊的出现就像极了一阵凉风。也许只有饥饿的学生,才明白黑暗料理的意义。男男女女从教室或寝室,或更远的地方奔来,聚在夏夜的晴空之下。梧桐的影子攫住了他们的目光,从鼻尖跳落到石板路。
也正是在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和阿葡上完健身课,迎着凉风走在路上。买榴莲和冰糕,边吃边满嘴跑火车。
“你觉得日本是个什么星座?”她没由来地问。
“处女座吧,细节控,洁癖又精分。”
“那美国就是狮子座,首先外表上一定要强势,追求话语权。”她撕着榴莲肉。
“法国,双鱼座,浪漫……”
“那中国呢?”
“你国人民都是爱面子的工作狂,你看毛爷爷是什么星座的就知道了。”
……
春夏之交很多雨水,也会想北方的晴朗和高高的天。我们坐上749公交去五角场,又不止一次在返程的途中上错车绕道黄兴路。在深夜看北京电影学院的原创短片,扛着摄影机在武东路的公车站一次次亮出匕首,抓一个强盗的特写。
昨天约好六月去北京,想起还有两个月,我们的日子就要天南地北。
很多年之后,我会趴在窗口眺望马路,怀着普鲁斯特式的幻想,我将看见两个女孩并肩走在热热闹闹的夜晚的马路上,谈城市,谈饭食,谈该不该让主角死掉,谈神和春天的欲望,谈种种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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